闵若黎没去成心心念念的皇寺,因而上马车的时候都有些兴致缺缺。
外头的雨已然小了很多,因而身旁夜九笙的低语显得异常清晰:“一会宴上无论发生什么,你只需记得默默跟在我身旁便好。”
闵若黎正趴在车窗上看外头雨后分外清新的景色,闻言忙连连点头,乖顺道:“奴婢记下了。”
夜九笙虽心气郁结,有心挑刺,但是眼前人此时却又作出了一副温驯无害的模样,他张了一半的口只好险险停住,化作了一声喜怒难辨的沉吟。
二人周转一番再去赴宴显然是要晚了,索性也不快马加鞭了,不紧不慢地向皇宫赶去。
那厢被半路撂下的柳侧妃却早已到了宫门口,面色阴沉地甫一下车站定,不远处便有一道人影收回了目光,瞬间将身形隐到了暗处。
在这偌大宫墙之中,太后虽在帷帐之中,想要知道什么却是易如反掌,只是梳好一个云鬓的工夫,那宫门前的小太监便悄无声息地回到了她的跟前。
“娘娘,柳侧妃进宫了,如今已到城门口了,奴才看她神色不对,特来呈禀娘娘。”小太监谄媚一笑,径自伏地将方才探得之事告知。
“柳鸾?”太后不紧不慢地扶正了发髻上的金步摇,手指绕了两下金线流苏,突然嗤笑一声,“果然不趁手的兵器稍不留神就会朝向持刀人的胸口,柳鸾虽见识短浅,感觉倒是向来灵验的,她必然已经知道我的计划,传令下去,告诉今天动手的人,把目标换一换,换成她吧。废棋一直留着,烂在手心里也怪腌臜的。”
生杀予夺仿佛只是谈笑间可以随意决议的事,太后早已习惯把玩人命于鼓掌间,丝毫不觉得有丝毫不妥,面上自始自终保持着矜持而高贵的笑意,像极了在狩猎前舔舐爪牙的凶兽。
那小太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低头应下便快步退走了。
约莫一个时辰后,夜九笙的马车终于到了皇宫。车架刚停下,便有侍从忙不迭地上前相迎,闵若黎借了前人的光,破天荒地也感受到了一回夹道欢迎的感觉,一时心中有些新奇,却又不好表现出来,只好谨记夜九笙的嘱托,寸步不离地跟他进了宴会正厅。
沿途连眼神没敢四处乱瞟,身旁夜九笙背后的那只眼看到了又来找她的茬。
二人来得果然晚了,宴席早已座无虚席,只余了两个坐席。那个紧挨着柳侧妃的主位当然是夜九笙的,还有一个在他的正后方,孤零零的一个位儿,显而易见,那是闵若黎的。
他们进来的时候,柳侧妃正同几位朝中命妇相谈甚欢,同为深闺妇人,只要稍起一头,便有说不尽的密语。只是谈笑声在看到闵若黎的那一瞬间戛然而止,柳侧妃气急得险些将银牙咬碎,却还要维持着面上的得体,险些憋了个大红脸。
其余命妇都是察言观色的主儿,立时便发现了柳侧妃的面色异常,旋即目光也落到了闵若黎身上,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圈,虽未直接嗤笑出声,但那鄙夷不屑的情绪早已写在了目光里。
闵若黎却是早已习惯了这样的视线,扶着夜九笙落座之后,便毫无凝滞地坐在了他的身后,神情温顺得好似无害的羔羊。
在那些命妇眼里,这便成了懦弱可欺的标志,她们正愁着没有巴结柳侧妃的机会,没想到现成的机会这便送到眼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