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乔文声搬进了新公寓开始独居。
五六年前的日资楼盘,屋里处处都有和式房屋精致小巧的设计,三室两厅,小而洁净。客厅的飘窗十分有趣,老派得像八十年代欧美电影里的玻璃窗,从中间推向两侧,正好可以看见港口,海上吹来的风湿而咸,让房间里时常有令人心安的,浪潮的气息。
青少年适应力强如肆意生长的藤本植物,很快就紧紧攀附住这一方小小水土。第一晚在浴室里泡澡,本白墙壁与地砖有种璞玉般素实的光泽,夜晚金黄色浴灯一亮,小小浴室被光线填满,每一处白瓷砖便清清楚楚有了细节,一派静谧柔和。乔文声置身其中,真的好似热带藤蔓遇见丰沛雨水,感到了久违的轻松。
然而文臻还为让弟弟住一百平的小公寓歉疚。乔文声搬走那天是周末,文臻和覃庄祺一同送他去新公寓,姐姐舍不得到几乎掉下眼泪来,好像他去的不是靠近学校的市中心,而是什么偏远险恶的边陲之地。
覃庄祺还有几小时就要去马来西亚出差,但还是请了半天假和文臻一同来向文声告别。他始终沉默,只是安抚地握着文臻的手背。
他们无声的默契动作都落在乔文声眼里,他细微地阖起眼又睁开,有了一瞬的犹豫。
而简单的嘱咐过后,这对新婚夫妇已经转过身意欲离去,乔文声动动嘴,还是叫住了他们:“姐姐,覃哥哥。”
又来了,那种被叫住的,错愕到受宠若惊的眼神。乔文声顿觉那视线炽热似雨后的正午骄阳,逼迫他移开视线。
他把光盘盒递出去,说:“我前几天去了趟影像店,把拍的婚礼录像洗出来了。姐姐,这是给你的。”
接着,他又佯装若无其事地递出另外一盒:“覃哥哥,这是你的......我把之前出去玩拍到你的镜头也加进去了。”
——再回忆起那一刻,乔文声已经想不起文臻的反应,只记得覃庄祺接过光盘时指尖都微颤着,那双菱形眼盛满又惊又喜的笑意,因看到关系缓和而兴奋不已。
他还试探地给了乔文声一个拥抱,从前乔文声只接受文臻的身体接触,但这次他没有拒绝,甚至连他自己都毫无察觉地垂眼抿出一个笑来。
当着姐姐的面,他靠住姐夫瘦削的颈窝,又闻那股熟悉的白麝香味,心想,反正将来免不了有更多肢体碰触,现在开始适应也不迟。
晚上十点,不出所料,果然有一桩电话打给乔文声,他按下接听键,就听到覃庄祺疲惫而强作镇定的声音。
“文声,”覃庄祺像是已经惊慌过度,语气反而是古怪的平静,“我看过了录像带。”
彼时乔文声正在看午夜档动漫,听后从沙发中坐起来,慢吞吞地“哦”了一声。
过了几秒,他才反应过来,平淡地说:“我想我和你不需要再重复录像带的内容了,你自己都做了什么,你比我应该清楚。”
“文声,我……”他的声音又慌张起来,然而乔文声打断他的话,叫出他本名:“覃庄祺,我撞见的可不止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