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顾辞竟是微微弯腰,鞠躬,“还请,宣仪郡主,自重。”
自重?
原来……自己这许多年的苦苦追寻,在对方看来,不过是……不自重而已?自己舔着脸皮一次次地去长公主府,名为探望长公主,实际上不过是为了见一见顾辞。
帝都几乎人人皆知,顾宣仪心仪顾辞,一国郡主成了百姓茶余饭后的戏谈,这些,她都习惯了。那些曾经被言语之刃伤过的地方,一次次流血、结痂、直至痊愈,比受伤前更加结实。
直至利刃难伤。
可……顾辞的一句,“还请自重”于她来说宛若万箭穿心,瞬间鲜血淋漓。指甲掐进了掌心,疼地她整个人想要蜷缩起来。可不知道是月色太沉,还是痛到极致了,也不知道何处来的胆子,竟是对着顾辞连名带姓地叫,“顾辞!我们又有什么区别,本郡主不自重,那你呢?你喜欢堂堂一国太子妃,你就自重了?”
吼完,却又觉得可笑,又觉得自己可怜,“顾辞……你才喜欢她多久,几个月?半年?可我喜欢了你整整十几年……你为什么就不能看一下我呢?”
她一会儿“本郡主”、一会儿“我”的,一会儿悲戚一会儿生气的,看起来情绪有些失控。
林渊上前一步,却被顾辞阻了。
顾辞低头捻了捻袖子,漫不经心,斯文又冰冷,“真要论个先来后到,你尚且不及她。何况……她于本公子而言,是唯一,本公子从来不会将她同任何人搁在一起比较。”
“郡主千金之躯,往后……还是莫要再来了。”
顾宣仪微微一愣,“什么……”什么叫真论先来后到,尚不及她?
说起时欢,无端又想起那丫头缩在被褥之下熏红的容颜,想起那带着梨花酿的唇,顾辞原地冷意散尽,像是春风拂过,冰雪消融。他低头,轻语,“辞之一生,所谋不过一人。此生初见,已决定非她不娶。”
她心头一颤,扬声问道,“若最终还是得不到呢?”声音带着几分仓皇的厉色,往日优雅如同吹过了头的肥皂泡泡,不堪一击,消失殆尽。
他低头,轻笑,笑声悦耳,言语散漫,气息却锋锐,“既已无她,这世间……毁了便是……”说完,再不停留,举步进门。
大门,在身后轰然关上。明明已是入春,却不知怎地,凉意彻骨。就像是每一块的骨头缝里,都在漏风似的,牙齿都跟着打颤。
一生所谋不过一人的感情,这世间或许尚有,但……若得不到便言连这世间一道毁了的,又该是什么样的情感?蚀骨、入心,不过如是。
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掌心里,似有黏腻的触感,伴着尖锐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