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色已然全白,轩窗内投进几分苍然的翠色,阴阴郁郁地投进屋里。书案一角折成灿金,匆匆越过,便瞧见穿着青衫的男人乖巧地坐在桌边出神。他的眉目被淡薄的晨光晕得极是温柔,唇色似粉非白的,皙白的肌肤像是上好的洁玉雕出来的一般。
舒皖来得晚了些,现下桌上摆好的东西恐怕都有些凉了。
她望着沈玉,歉声道:“有些事耽搁了,来得迟了些,让先生久等了。”
沈玉回神,连忙起身相迎。
舒皖飞快地扫过沈玉露在外面的半截手臂,吩咐下人去将东西热了,又请沈玉坐下。
“父后今日来宣政殿之事,之前向先生提过?”
沈玉素来是不会瞒她的,她只觉得沈玉其人干净得透彻,怎会随着威后做事?而且今日在早朝上,沈玉分明是也有些惊讶的。
“不曾,威后与微臣并无联系,绝不会越过陛下来同微臣说话。”沈玉顿了顿,仿佛明白了陛下这是在怀疑他,即刻就要起身请罪。
舒皖伸手按住了他。
“朕与先生不过闲话,先生何须惶恐?朕今晨在宣政殿跟先生说的话,先生都忘了?”
岂会忘记?那“敬重”二字就响在沈玉耳边,叫他仔细琢磨了许久。
“微臣不敢。”沈玉又坐正了身形,水润的眸子瞥向窗外,是宫侍将热好的糕点送过来了。
点心做得很精致,御膳房新做了道咸玉酥,舒皖暗暗瞧着,果然见沈玉多吃了两块。
“今日读《大学》吗?”舒皖记得前日沈玉跟她提过,早早预备好了新书。
沈玉点了点头,他怀里那本书已经有些破旧了,灰褐色的封皮上损了一个角。
现如今新发的书籍都是蓝色的封皮,还会用金粉在上面铺上一层,有些书墨香气,而沈玉怀里那本不知是何年的封印了。
舒皖没有出声,心里隐隐有了个猜测,这或许是先帝师孔萼的用书,孔萼其人对沈玉来说如师如母,应是他心中最最敬重的人了。
书卷泛黄,男人白皙修长的手指轻点在上面的批注上,声音温谆,舒皖的视线逐渐从书页上移到沈玉不住开合的唇瓣上,满心都只想着八个字——谦谦君子,温润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