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丞相和蔼地笑了笑,像是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辈一般,然而一转过身,笑容就从他脸上坠落,被朝靴碾作尘泥。

    段德业出了宫门,坐上丞相府的马车,只见车厢中已有一人等候。

    那人赫然就是方才在殿上出过声的北军中尉段蒙。

    “岳父大人。”他喊道。

    段蒙原本不姓段,在娶了段德业的小女儿后就入赘段家改了姓氏,一路被段丞相扶植到现在的位置。

    待段德业坐定,车夫架起马车,他立刻给段德业递茶扇风。后者接过茶盏,朝他掠去一眼:“今日殿上,你太鲁莽了。”

    段蒙一怔:“岳父此事怎讲?”

    段德业道:“对于二皇子和晏暄这一桩婚事,你就不该出声,至少不该第一个出声。”

    “这……”

    “虽然朝中众臣都知段家的立场,那些人心底也多多少少有着自己的心思。但这种事情,只要不说,那最多不过心照不宣。”段德业用杯盖轻拨茶叶,不急不缓地道,“说了,就是将陛下手上那根刺明明白白地挑起来了。”

    明明时不时有微风越过窗帘扫入,段蒙却觉得自己出了一身热汗。

    “你说,”段德业道,“到那个时候,陛下还会任由这根刺在手上逗留吗。”

    他平静地品了口茶,一旁段蒙却坐如针毡。可朝堂上的话已出口犹如覆水难收,如若当今圣上有所安排,首当其冲的必定会在今天发言支持的人之中。

    段蒙求助地喊道:“岳父大人……”

    “都这么多年了,你这个脑子,要是转不过来,下次就别再随便开口。”虽然段德业的语调平静如水,但依旧有着让人不寒而栗的能力,“如果还有下次的话。”

    段蒙甚至顾不得哆嗦,急道:“那我们现在是?”

    “二皇子与晏暄婚娶一事,还未成定论,先放在一边。”段德业搁下茶盏,拿出手巾擦了擦嘴,“听说,昨日陛下就宣了二皇子进宫,不仅仅问了婚娶一事,而且……”

    段德业看了一眼车帘,压低声音道:“还问了二皇子对太子之位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