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郎嗖地挺直腰板,居高临下瞪眼。
他是个读书的斯文人,骂不惯脏话,红着脸颊,磕磕绊绊勉强来了半句。
“你丫的,你,把我当什么?”
八郎听明白他意思,腰杆子自行矮了半截,照九郎的角度看,平白就从人脸,变成个哈巴狗儿模样来。
“得罪嘛又得罪不起,好比头先你骂我,不该去给英芙那死丫头操办龌龊事,你以为我乐意呢?那有什么法子……指着水芸死那么惨,人家才有丁点子愧疚,我才能在她跟前说上一句半句话儿。不然呢?嘴里说是一家子,庭院深深,我还不如她跟前那个酸唧唧的丫头有体面!”
八郎说起旧事牢骚满腹,看眼前瓦砾成堆,好端端的大房子化作废墟,心里也苦。反正没有奴仆在跟前,他索性把后襟一掀,学街市上卖苦力的穷汉,蹲在台阶儿上,从怀里掏出两个橄榄。
一个嚼了,另一个亮给九郎。
九郎摇头,丹凤眼还恼怒地瞪着。
“不至于,”
八郎有意表现的举重若轻,“咱们就是这么个命数,以色侍人嘛,水芸做得,你做不得?”
“——诶!”
眼看九郎提拳头要打人,八郎忙往后缩头。
“你别犯浑!我真不是说风凉话,她方才要是看上我,就为了这一家子,我就豁出去了!”
九郎胸脯剧烈起伏,几次要大喊都生生忍住,忽然飚出热泪,忙使劲抹掉。
“阿娘与妹妹都托付给哥哥,寿王再无能,总不能把第二个老婆又让出去!我,我……”
八郎奇道,“你要作甚?你能作甚?”
八个字直击灵魂,锤得九郎天旋地转,几欲晕厥。
“我就不信,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我就只有这副皮肉可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