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为定!”孙灵陌抄起骰盅又与他赌将起来。
她一手色子早已玩得出神入化,想摇个二绝不会出来个一,结果回回都是她赢,并没让常英从她手里赚一局出来。
常英服了气,说道:“倒真不是个唬人的,你这朋友我常英交定了,有时间就来找弟兄们玩,弟兄们罩着你。”
孙灵陌嘻嘻应了,举目往桌子旁边围的一堆小太监脸上扫过去,忍不住道:“看你们长得也算周正,干什么不好,偏偏跑宫里当太监。天无绝人之路,不管日子有多过不下去也总会想出办法解决,咬牙捱过去不就好了。这个时候的人不都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吗?你们把自己子孙根都弃了,家里的爹娘得多伤心。就算不为家里的爹娘,只为了自己,也不该舍了一个男人最重要的东西。”
常英哈哈笑了起来:“看你说的,就跟你不是太监似的。”
孙灵陌一噎,也说不出什么来了。见时辰不早,起身同杜衡告辞离开。
回去路上,杜衡几次欲言又止,一张脸瞥得通红都没哼出个屁来。孙灵陌看见,说道:“有话就说,哼哼唧唧的像什么男人。”
杜衡道:“奴才本就不算男人。”
孙灵陌十分嫌弃地瞥他一眼,摇了摇头。杜衡道:“孙大夫,今日这事全是奴才的错,是奴才好赌,才累得你奔波一趟。以后奴才定会把这脾性尽皆弃了,再不碰赌了。”
孙灵陌道:“话谁都会说,就是不知做不做得到。”扭头仔细瞧了瞧他,见他长得浓眉大眼,唇红齿白,一张面皮白白净净,十分讨喜,便道:“你是为什么入宫当太监?”
杜衡心上一痛,低了头道:“我也不想进宫,可家里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我爹平时就爱吃酒赌钱,欠了一屁股债。那些人就把我爹娘绑了去,说是再不还钱就断我爹一条左腿,断我娘一条右腿。我实在是没办法了……”说着不知不觉红了眼眶,竟是哭将起来。
孙灵陌好不容易才把他劝停。两个人又往前走了几步,途经一所宅院时,听见里面传来一曲哀怨凄婉的萧声。
不知是何人在吹这等悲痛欲绝的调子,孙灵陌想跑去看看,被杜衡拉住,劝道:“不能去,那是冷宫。”
“冷宫?”孙灵陌来了兴致:“那我更要去看了。”甩开他顺着墙根走到院子前头,透过微开的两扇门探身朝里张望起来。
不愧是传说中的冷宫,院子里杂草遍布,蛛网遍结,好不凄惶。一个个蓬头垢面的女子神色痴傻,眼神呆滞,看见肥大的蜘蛛从自己面前爬过去,抄手就捡了起来,煞是享受地放进嘴里。
里面的每个人都是脏乱不堪,原本花容月貌的一张脸如今已完全看不出样子。
其中却有一名白衣女子是清醒干净的,她用劣质脂粉画着精致的妆容,身上穿一件纤尘不染的衣裙,举世皆醉我独醒般一个人席地坐在门前台阶上,手持玉箫慢慢悠悠吹奏着一曲《烟波江上》。萧声悲悲切切,凄凄惨惨,听得人离愁别绪涌上心头。那吹箫之人又气息微弱,面色惨白,几乎已是油尽灯枯之态,更是看得人不胜唏嘘。观其年纪,倒是约有二十一二岁,在这花无百日红的深宫里,倒是着实不算年轻了。可难得的是容色俏丽,眼角眉梢风情无限。
孙灵陌看得啧啧几声,回头问杜衡:“她是谁?长这么漂亮都能被打入冷宫,皇上可真是狠得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