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细雨珊珊,屋内烛火滋滋,姜佩兮坐在妆奁前,取下发簪,慢悠悠解开头发,一点点梳理着。
安静的屋子只偶尔溜进几声嬉闹,因隔得远,也听不清她们说了什么。
同屋的女使也凑去打叶子牌,一起过节了。现在屋子里只有姜佩兮一人,她点了一盏灯,就丢在镜旁,暖色的火光只烧出一片亮,整间屋子似是漆黑的绸缎。
灯花跳动着,时明时暗,姜佩兮的影子也时浓时淡。她抬眼看向镜子,那人披散着头发,面容清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尤为清澈。
这不是她看了二十多年的样子。清秀有余,风姿不足,看着就是一副好欺负的模样。
姜佩兮已经记不太清,自己上一次这样安静梳妆是什么时候了。
脑海中记忆尤为深刻的,还是她出嫁前那个晚上。她的母亲——姜风夫人,拿着木梳给她梳发。
母亲温和的手一遍又一遍顺着她的头发,似乎倾注了无尽的不舍,她语气轻缓:“虽说出生难堪了些,但好在现今身居高位,也不会委屈了你。”
那时姜佩兮抬眸看向镜面,母亲垂着眼,眼角似有水光。如瀑的青丝落在母亲手里,铺在肩上,撒在蒲团上。隐约的烛火闪烁着,照亮母亲鬓边的白发。
她心口紧了紧,却只能含糊应一声。
“夫妻之间当互相尊重,互相包容。到那边后,且记着你是嫡系殿下,切勿自降身份。”
姜佩兮那时如鲠在喉,目光越过镜面,落到轩榥上,树影倒映在窗面上,婆娑摇曳,似乎见证了十几年的岁月。
然而最终还是颔首,她像无数个往常一样,恭谨地道了一声:
“诺。”
急促的敲门声打断姜佩兮的回忆,也许是同屋的女使,佩兮不做他想顺手携了灯去开门。
房门一开,湿冷的寒气侵向姜佩兮,她打了个哆嗦。
站在门口的是个身量清瘦的少年,潮湿的头发粘在脸上,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若含春水。
姜佩兮急着往后退了几步,手搭到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