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着漠然收回视线,走进了寝殿。
这个时候,他父皇还未过世。
他的母后,是父皇的元后,生下他便难产而亡,不久,母族谋反,满门抄斩,无一存活。而他在深宫之中战战兢兢长到二十岁,才陡然从母后留下的人口中知道,母后之死,外家全灭,皆是父皇所为,只因外戚权重。
可当年没有信任那人,也许他早已当上皇帝,也不会在即将登基时在屋顶上喝酒,遇到那个女子,更不会走上仙途。
一啄一饮,皆是命数。
龙床上的人明明才四十来岁,看着却有六十岁的模样,苍老,疲倦,目光浑浊。
“太子。”
“父皇。”
“你怨我吗?”
谢白衣静静地看着老人,道:“陛下做了什么让臣怨愤。”
老人喃喃道:“你和你母亲很像。”他望着眼前的青年,美姿仪,风华卓然,眉宇间皆是生气,不像他,死气沉沉。
他求了一辈子的长生不老,青春永驻。
往昔的时光碎片在脑海一一流转,最终落在少女含笑的面容上,芙蓉绯色,涟漪四起。
老人渐渐闭上眼睛:“朕写好了圣旨,齐王日后如有异心,可诛之。”
谢白衣唇角微勾,眼角流露出几分异样,神色不明地走近老人,轻声道:“陛下不想知道安氏长生丹在谁的手上?”
老人倏然睁开眼睛,死死看着他:“你知道什么?”
谢白衣不急不缓地坐下,凝视着眼前的老人,四十岁当是壮年,此人却苍老至极,白发如雪,眼中满是惊恐愤怒,往日的威严,独断乾纲的气魄在时间的侵袭下早已散去,汲汲长生,求而不得。
看着这样的父皇,一刹那间,那些藏在心里的话仿佛溶在水中,缓缓散去,他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