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吴安清拿出来的检验报告,牛爱玲、牛泉夫妇及牛建军都表现出了不同程度的惊讶,独独牛中庆的神色如常,这更让吴安清肯定了吴谱之前的猜测。牛中庆显然是知道“钱江化工”生产的产品存在质量问题。
吴安清不禁有些发怒。在他看来,古人的说法虽是没错,水至清则无鱼,宦场上更是如此。可不管怎样,人总是要有一条道德底线的。若是不能坚守这一道底线,不择手段牟取地一己私利,就是自己的良心也会受到强烈谴责。[]
“大哥,你是知道这件事的,对不对?”吴安清的面色冷冽,捏着质检报告的手有些微微地发抖,他怒视着牛中庆,质问道:“你是知道‘钱江化工’存在质检问题的,可是你不但没有向有关部门检举,还一如既往的进行引资。大哥,那是化工产品啊,你知道这些产品的质量问题若是出现问题,会给人们带来多大伤害吗?你是知道的,对吧?可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吴安清突然间爆发的怒气并没有让人觉得太过震惊,相较之下,大家更在意牛中庆的回答,更在意牛中庆是否知道这件事情的始末。
而答案是显然的,牛中庆确实知道这件事情。面对吴安清的怒气,牛中庆脸色有些微微地暗红,不过他并没有激动,只是慢吞吞地挪了挪身子,然后心平气和地道:“安清,你先冷静一下。”
说到这里,牛中庆微微地迟疑了一下,犹豫地望了望楼上,然后将目光抛向众人,道:“这件事老爷子也是知道的,我所做的一切,也都是经过他授意的。”
“什么?”这一下,满屋子的人都震惊了。就连牛爱玲的丈夫张国韬也霍地站了起来,“大哥,你说的这是真的?”
面对一帮家人的注视,牛中庆微微点头,道:“是真的。事实上在一个月前,与这份报告类似的两份报告就已经在我手上了,是冯书记转交给我的。然后老爷子也看了。”
不容家人提出质疑老爷子的话,牛中庆又道:“相信安清也找专家论证过的,这报告的真实性不容置疑。但是我们需要正视一个问题,虽说‘钱江化工’是一个享誉全国的明星企业,我们也不能要求人家面面俱到。其实这几份报告所指出的不过是几件极为普通的产品,生产量不大,在质检上,他们难免就有些疏忽。而‘钱江化工’在他们的重头产品上,质检还是花了大力气的。再有就是,这一次的引资当中,像苯.甲.酸.酐这一类产品是不在生产范围之内的。”
“你怎么就知道他们在其他产品上花了大力气?”吴安清并没有因为牛中庆的解释而释然,反倒是,他对于牛老爷子也知情的事情感到耿耿于怀。这时候说话就更加不客气了,他站起来道:“我们根本不需要谈论苯.甲.酸.酐在不在引资的范围之内,就算‘钱江化工’入驻清河市以后不生产这一类的产品,难道就能忽视他们存在质检疏漏的问题吗?你说他们在其他产品的质检上下了大力气,你敢保证吗?还是说你组织过专家去他们公司考察过?大哥,你难道不觉得你这番话说的很不负责任吗?”
一番话说的牛中庆哑口无言,吴安清仍不罢手,又道:“退一步想,如果‘钱江化工’存在的问题关键不在质检上,而是出在技术攻关上呢,或者说他们的产品本身就存在缺陷呢?你们想过没有,一个发展不到十年的化工企业,他们凭什么就能壮大到现在的程度?他们的技术就真的已经先进到领先世界的程度了么?”
这问题已经不是吴安清第一次思索了,事实上在上次儿子拿出质检报告,隐隐地提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就已经在深入思考了。这些天里他也通过各种途径搜罗了与“钱江化工”相关的很多资料。在逐一阅读这些资料的时候,他证实了儿子的猜测,“钱江化工”背后隐藏着一个庞大的政治体系。
也就是说,“钱江化工”并不只是一个单纯的民营企业。如此一来,针对“钱江化工”的产品质量问题,就确确实实的需要探求了。
而吴安清思考的显然还要比吴谱深入。“钱江化工”虽不在西南省境内,但是谁知道它背后藏着的政治团体有多大?谁就能保证这次清河市引资“钱江化工”不被有心人利用呢?
吴安清早在没入仕的时候便已经跟牛家捆绑在了一起,如今俨然已经成了牛家一系的中心,也正因为如此,他做没一个决定都要慎重再慎重。对于“钱江化工”存在的潜在问题对于人民的损害,他暂时还估量不到厉害程度。他的愤然只是出于一个有良知的政客的责任感。而更多的,是他对于“钱江化工”有可能给牛家带来的利弊的分析。
目前可以肯定的是,“钱江化工”确实存在一定程度上的问题,至于问题大小还有待考虑。而这事已经既成事实,再纠缠也于事无补。但关于这次引资究竟有没有存在什么阴谋,这确实必须得弄清楚的。
就像八月被人勒索一样,看似是一种巧合。可是经儿子一说,吴安清才意识到这之间的问题。事后他摆脱牛泉调查过,事实证明,儿子的担忧不是全无道理的。虽说现今仍没有找到藏在那件事背后的幕后黑手,但那是一个阴谋的事实却是可以敲定了。
那么,这一次引资“钱江化工”,就更需要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