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开学季。
新学期第一天,许久未见的少年们兴高采烈,教室里乱哄哄的炸开了锅。熊孩子大刘洋又在欺负班里最瘦小的贾楠,骑在贾楠脖子上让他叫爸爸。王宝生过去狠狠地给了大刘洋后脑勺一巴掌,他才灰溜溜地消停下来。已经到了早读时间了,身为班长兼学习委员的王宝生几次大声呵斥,让大家安静下来早读,然而沸腾的声浪总是安静几秒后就又开始按捺不住地翻滚。
班主任李老师带着一个女孩走进了教室。嘈杂的声音忽然就消失了,整个世界一下子安静下来。
李老师的脸上微微露出得意之色,对于自己的震慑力很是满意。然而她不知道,这突如其来的平静并非为她而来,而是她身边这个女孩。
这女孩太美,美得不可方物,美得让每一个人都觉得,她不该在现实生活中得见,而只应存在于可望而不可即的某处。
“同学们,这是转到我们班的新同学——甄明明。希望大家和甄明明同学团结友爱,多帮助她,尽快融入到咱们这个班集体……”
王宝生怔怔地坐在座位上,脑海中一片轰鸣。他的身体在不由自主地颤抖,他的心跳得比那天被小龙女追逐的时候还要剧烈。王宝生要喘不过气来了,但又想放声歌唱。他感觉自己正奔跑在一大片青草地上,阳光前所未有的耀眼,天空蔚蓝,身边弥散着青草的芳香。
王宝生从未想过,自己会在这里和女孩重逢。那天之后,王宝生无数次想到那个门前,期待再次看到那个女孩。然而一想到凶悍的小龙女,王宝生便再也提不起勇气。终于有一次,他鼓足了勇气,在那户人家的对面等了一个下午,却始终没有等到女孩的出现。他也曾幻想,在某个街头和女孩邂逅,但绝不是上一次那种尴尬的情形。他会展现出自己最具气质的一面,或许是穿着那件宝石蓝的衬衫,斜倚在夕阳下的公交亭旁,沉思着陈景润也没能破解的哥德巴赫猜想,丝毫没有注意到一个美丽的女孩正悄悄地凝望着自己;或许是身着那件雪白的T恤,骑着他那辆火红色的美利达山地车,双手撒把,与身边的小伙伴谈笑风生。他的目光无意中从路边一个美丽女孩的脸上轻轻滑过,没做片刻停留,却如风一般吹乱了女孩的心……
然而,王宝生的确没有想象过眼前的这种情景。即便是在想象中,他也从未有过这样的奢望,自己居然能和这个女孩成为朝夕相处的同学。
甄明明美丽的眼睛有些漫不经心地在教室里逡巡着,她似乎总是这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今天她穿的是一件宽宽大大的卡其色衬衫,下身是蓝色的普通牛仔裤,脚上是一双普普通通的白球鞋。头发不再是披散的,而是束成了马尾。但无论如何变化,她始终是那样的亮丽出众。甄明明的目光若无其事地在王宝生的脸上掠过,没有荡起一丝涟漪。她似乎并没有认出这个男孩——这让王宝生不禁有些失望。
教室后排突然爆发出一声响亮而又不失婉转的指哨,是大刘洋那个坏小子。这不合时宜的声音打破了教室里异乎寻常的平静,大刘洋的跟班们也纷纷圈指嘬唇应声而和,口哨声一时间此起彼伏。
“住嘴!”李老师怒喝道:“看看你们像什么样子!流里流气的,还有没有一点学生的样子?!刘洋,在教室里带头吹流氓哨,你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老师,我知道,”刘洋底气十足地反驳着,“天比地高,地比天厚!”
全班哄堂大笑,李老师彻底爆发:“你给我出去,外边站着去!站半个小时再进来!”
刘洋熟门熟路地站起身出门。
教室里又是一片笑声,甄明明也在笑,那笑容如此动人,仿若百花盛开。
这时,王宝生听到李老师的声音好像在好远好远的地方响起:甄明明,你就坐那个座位吧。王宝生,你是班长,又是学习委员,平时多带带新同学。
王宝生机械地点着头,他的心中充斥着无尽的狂喜。他看到甄明明向自己走来了,盈盈然坐下,一丝丝淡淡的香气有意无意地传来,这清新而熟悉的气息让王宝生沉醉,却又如此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