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诺不禁也笑。金波几个坏小子有些诧异地看着程诺这个闷葫芦,居然和这样一个大美女谈笑风生,不禁在旁边挤眉弄眼地窃窃私语。
贾亮亮笑吟吟地看着成诺:“你们来拍这个?这京戏有什么好拍的?”
成诺笑笑,正要说话,忽听身边重重地咳嗽了一声,河马不知道什么时候黑着脸出现在旁边。成诺忙跟她打了声招呼。
河马沉着那张又黑又胖的脸,一对绿豆似的的小眼睛阴鸷地扫来扫去,忽地喝道:“不是说音频单走一路吗?怎么走的?”
成诺一下子被问懵了,愣了几秒钟才说道:“音响师说实现不了,李老师不是说不用单走音频了吗?”
“她说了算吗?她说了算还要我干嘛呀?就算是实现不了,就没有第二方案吗?这现场观众乱哄哄地,录出来能听吗?”
“可是,李老师说直接外录就可以,她会跟您汇报……”
“她说了我能不知道?她下午请假去产检了,到现在我也没听到这个事。你们谁也没告诉我呀!怎么着,要不你现在给她打电话,你俩直接对质?”河马气冲冲地向成诺喊道。
成诺一时没了话——他怎么跟小李对质?一个怀孕七个多月的孕妇?说急了再有个好歹的,他能承受得起?
河马见成诺不说话,更逮着了理,扯着大嗓门劈头盖脸地一顿疾风暴雨,连做宣传片时和成诺那些争执的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翻了出来。接着又给马志国打电话:“你们这都用的什么人?三棍子砸不出一个屁来,遇事光知道扯皮和推卸责任,下回派个机灵点的过来!”
马志国被骂得狗血喷头,又给成诺打电话,把气都撒在了成诺头上:“不管怎么着,你得按史部长的意思,把这事解决了!要是有什么差池,你就给老子滚蛋!”
整个礼堂的人,都被这边激烈的争吵吸引了,纷纷把目光投射了过来。成诺简直无地自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自工作以来,成诺因为认真谨慎的个性,从未出现过这种沟通上的纰漏。金波有心帮腔,可刚一开口,便被成诺死死地拦住。。
等河马发泄的间隙,成诺低声道:“史部长,现在咱们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您不是要第二方案吗?您看这样行不行,我们设备包里有个录音笔,指向性还是不错的,把它放在音响师那里,应该收不到太多舞台下面的杂音。”
河马怒气未消地说道:“能行吗?!”
成诺声音不高,但是字字掷地有声:“肯定比不了直接单走音频,但肯定远远好过外录。如果最终效果还是达不到您的要求,我会引咎辞职。”
河马冷冷地看着成诺,一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气呼呼地说道:“那就这么凑合下吧,别再出别的问题了!你们长点心,真是的,还号称专业,专业个屁!”
河马骂骂咧咧地走了。礼堂的灯在渐次暗下来,演出即将开始,不知不觉间,成诺被骂了足足有半个多小时。他的心情跌倒了谷底,那点与贾亮亮偶然邂逅的欢快的小火苗,早已比礼堂的灯光提前熄灭了。贾亮亮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大概是担心成诺尴尬吧。成诺宁愿贾亮亮从未出现在这里过。他把录音笔放到了台上的音响师那里,交代好一切,又回到拍摄点,确定摄像机没有问题,出去给摄像们买了些吃的,带了回来。赶在演出开始前,让几个摄像先垫吧了几口。
成诺自己没有吃,他就静静地矗立在黑暗中,有些伤感,成诺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少年时代,某年某月的某一天,成诺记不清具体的日子了,他走进了无边的黑暗,原本开朗张扬的成诺,变得沉默寡言而自卑多疑,并且习惯了躲在无人注意的角落。这么些年,他一直在麻醉自己,几乎忘了,自己其实一直还在黑暗里,从来没有走出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