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一场无足轻重的葬礼
棺椁中的人,姓曹名浅,圆润娇媚,性情乖张。原是仪仗之人,后于玉泽九年三月承恩于帝,赐居妙音楼。
这是所有人在参加葬礼时才知道的内容,在此之前,人们甚至不知道还有个妙音楼,更甭提住在里面的人了。
大家对于曹浅的认知始于那次颇为轰动的争吵,也止于那次争吵。具体争吵内容为何,可能只有当事人最清楚,但总有些隔墙的耳朵,听去一两句,再根据自己的臆想加工一番流传出来,于是众人知道的便是五花八门,各说各样。这其中,有两个版本最为人所知。其一,曹美人哀求昼妃免除处罚未果,火冒三丈,叉腰指鼻骂昼妃是与人偷奸的贱货,丑陋的泥猴子。其二则更加直接,昼妃视曹美人为潜在的危险,勒令其不准踏出房间一步,曹美人不服与其争辩,说他管理后宫名不正言不顺,是纸糊的老虎。不过,无论版本如何,结果都一样,曹美人死了。如今躺在棺中,盛装打扮,安详得如同睡着了一般。
碍于祖制,大家都准时出席葬礼,只是又都心不在焉,有的交头接耳,有的玩弄手指甲,真正瞻仰遗容的只有昕贵人和昙贵妃两人。前者想起晴贵人,脸上多了些惋惜和肃穆,后者眼中则布满疑惑。
昙贵妃特意站得近些,将棺里的人看得仔仔细细。他从没见过曹美人,只知道那是一个身材健美高大的人。可眼前的尸身就算穿着五层锦衣,也是纤弱娇小的。
真的是曹美人吗?
他很清楚,不是。
所以白茸此举到底想干什么?
前方做法事的道长神神叨叨,煞有介事地摇头晃脑,捻指掐诀,恍入无人之境。祷告进行到一半时,两边的经幡忽然动了一下,道长打个激灵,眼睛上翻,俨然即将昏厥。
他为这场闹剧感到好笑,这不就是当年全真子在湖边那场法事的翻版吗?
果然,那道士半睁半闭着眼睛,神情恍惚,用嘶哑的嗓音喊冤,这个“冤”字一出,众人皆吃惊不已,有那胆小的已经往后躲去,尤其是那些新晋为答应的人,一个个压低脑袋不敢看。
白茸问:“有何冤情?”
道长未及答话,昙贵妃就抢先道:“这还用问吗,你把人打死了,人家当然觉得冤。”
“你觉得他的死是我造成的?”白茸问。
“当然。那天的事大家都有耳闻,难不成你想抵赖?”
“曹浅目无法纪、口出恶言,难道还罚不得?”
“就算曹美人对你出言不逊,你也应该拿出上位者的气度,对其循循善诱,晓之以理。可你呢,没说几句话便喊打喊杀,实在说不过去。”昙贵妃随意走动几步,手搭到棺椁之上,说道,“若都像你这么管,宫里早没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