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我就与沁儿说过,若是你能和秋霜断了往来,或是劝她答应与徐家的婚事,我可赠你一处大宅,一些良田,此话现在亦算数。”
“仵作并非正职,不过是官府皂吏,地位卑贱尚不如文房里的小吏。”
“虽说是得你兄长余荫换来的一份差事,但还是不如当个富家翁来的体面,你说呢,贤侄。”
朝岁认真看了孟余一眼,心想好厉害的老头,言辞看似平和,实则却犀利无比,话里话外都在暗示自己不够资格插手这件事。
不过既然已经开门见山谈及这件事,朝岁确实也不想过多绕弯子,直接简短说道:“您富甲一方,财帛之盛自是晚辈不能及。只是既如此,又何必非要让她改嫁徐家。”
“徐少元,并非良配。”
孟余将茶碗慢慢放到桌上,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目光却很快冷冽下来,看着朝岁说道:“我知你心意。”
“依我宋国法度来说,嫂子改嫁亡夫之弟虽算不上什么违背典礼,但你们并不合适。”
“我孟余固然只是一郡县富绅,既没有朝廷功名,孟家也不是什么豪门世家,但我孟家大门并非没有门槛。”
“一府治下,千万之户,你兄长生来便是人中龙凤,沧海明珠,纵然出身寒门亦难掩其半分光芒。”
“当年秋霜与他的婚事,确实是我高攀了,可惜后来变故来的太突然,你双亲也因其死讯郁疾离世,导致朝家一落千丈。”
说到这里,孟余忽然低头沉默了下来,但很快又缓缓而道:“这些年来,秋霜时常接济于你,或多或少也算替我做了一些补偿。只是有一件事,朝岁啊,你应该要清楚。”
老者抬目望去,粗壮的手指不断在桌上敲着,发出了沉重平稳的声音,“人生在地上,当先看脚下是否平整,而非贪念远山秀色。”
朝岁没有预想到自己会听到这样一番话,一时间怔住了。
孟余又以低沉的语气,颇有些训斥的意味道:“你未读过几年书,或许不知道有一句话是,非分之物,勿生妄念。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宽阔的大堂内没有其余人影,那些奉茶伺候的仆人早已经被孟余示意下去。
这一番话交谈完后,堂内很安静,没有任何一点声音。
庭院外栽种的那一大片竹林倒是在秋风中轻轻摇晃,飘进来了一些竹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