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都是奶娘在照顾姜清筠,十多年培养起来的感情,让姜清筠对这位奶娘十分信任。

    可后来将她推向深渊的人中,也有这位她信赖不疑的奶娘。

    “药好苦的,我不想喝。”姜清筠心下嘲讽着从前尚且天真的自己,说出来的话却把握着分寸,带着未曾改变过的撒娇意味。

    奶娘好笑地看向姜清筠,走到床榻边挂好帷帐,“从小姐您到乾州后,这病就一直不见好。再不吃药,等回到京城后奴婢怎么向老爷和夫人交代?”

    姜清筠从小身子就弱,往年冬日都会到江南外祖家过冬,等来年开春回暖之后,她才会动身回京城。

    而现在她这一场病,恰好就是在回京途中住在乾州舅舅家所染上的。

    彼时她以为是自己弱不禁风,又哪曾怀疑过身边人?姜清筠忍着没抽回自己的手,“奶娘,我身子已经好很多了,昨日府医都说不用继续吃药了。”

    “奶娘若是信不过我,可以让府医再来看看。”

    姜清筠莞尔,明显感觉到奶娘的身子一僵,眼神也在瞬间有些飘忽不定。

    她清楚,奶娘无论如何都是不敢去请府医过来一趟的。原本就是不该感染的风寒,她又怎么敢去找府医对质

    奶娘话语一噎,对上姜清筠含笑的眼眸,压制住陡然生出的心虚。她正要开口时,屋外檐廊里就传来了不小的动静。

    是杜姨娘。

    款款走进屋内,瞥见红木桌上未曾动过的汤药,杜姨娘微微蹙眉。奶娘迟迟没去见她,现在看来,果然还是个中看不中用的人。连个小丫头都搞不定。

    不过说来也奇怪,前两天她还听下人汇报说姜清筠的病情愈发严重,怎么如今她看着倒像是一点儿事都没有的模样。

    在杜姨娘看向姜清筠时,姜清筠也在打量着杜姨娘。杜姨娘已临近三十年岁,偏又在她身上察觉不到岁月的痕迹。一身绛红色衣着,衬得她整个人更加容光焕发,任谁一看都明白杜姨娘在府中定然是最受宠的那位。

    “病没好又不肯吃药,叫你舅舅知道又要讲你几句。”杜姨娘眼神责备关切,“要是病还没好,就在乾州多住段时日。京城那边让你舅舅送一封书信便是。”

    在上辈子,杜姨娘也同她说过一模一样的话。只不过那时的她,病情已然严重到只能缠绵病榻,任人摆布。

    “舅舅前不久才调任乾州,不宜和京城有太多往来。”姜清筠对上杜姨娘的视线,眼眸含笑又无害,“况且府医也来看过,再静养两日就可以动身回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