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紧接着又叫一位亲信幕僚立即替他草拟奏稿,口授大意道:“微臣跪诵手诏,深感皇上寄望之殷,振奋无似。原择于初十日大军出关,已有密本驰奏。
现乃决定提前于初八日清晨出关,驰赴宁远,以进解锦州之围。”
内室中的诸人听了,尽皆诧异不已,仅仅只有两日之隔,何必还要更改行期呢?
可他们却不知,洪承畴的心里想得很多,其用意甚深,只是不便当众说出罢了,待诸人散去,内室中只余两个最为亲信的幕僚时,他才小声说道:“你等不知,皇上这一封密旨还未曾对我见罪,可如果我大军继续逗留于此,再不出关,恐怕下一次密旨到来,学生就要大祸临头。
何况皇上已下三道圣旨催促出关,我实已不宜再有违误,学生身为总督大臣,理当遵旨行事,为诸将树立表率。
现虽只提前二日进兵,也是为大臣尽忠王事应有的样子。”
一位三绺须髯的年长幕僚轻声说道:“督臣,监军张若麒即来赴任,不日便至,何不等他到来一起出关,岂不很好?”
洪承畴脸上闪现出一丝苦笑,他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却不愿将心中的顾虑说出。
另一位年轻的幕僚也是赞同道:“这话很是。等一下张监军,也免得他说督臣故意简慢了他。我看这个意见颇佳,幸望督臣采纳才是。”
洪承畴顾盼左右,见屋中并无外人,这才开口说道:“张若麒正在年轻得意之时,他秉性浮躁,又是本兵身边心腹之人。
今皇上钦派他前来监军,他当然可以随时密奏军事,今上本就多疑,猜忌之心尤重,所以他的密奏十分可怕。
如我等在此逗留,待他来到后再起身出关,他很可能会密奏今上说是在他百般催促之下,我等才不得已领军出关的。
完全是为了防他这一手,我才决意明日即行领军出关,先他起身,使他无话可说,我等害人之心虽不可有,但防人之心实不可无啊!”
他说完以后,轻轻一笑,脸上颇有苦恼无奈之色。
两位亲信幕僚都不觉心中恍然,佩服洪承畴的思虑周密,但也轻轻叹息,说朝廷之事就坏在各树门户,互相倾轧,不以大局为重之上。
那位年长的幕僚就道:“多年如此,又岂在今日?”
年轻的幕僚也说道:“大概是自古皆然,于今为烈罢了。”
洪承畴又是轻轻一笑,道:“朝廷派了张若麒前来监军,在学生已感到十分幸运,更无别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