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嵬头昏脑胀之际,就听皇上说道:“此次抗击北齐一役,崔卿最为辛劳,此后就在京中担任兵部尚书一职,于千里之外运筹帷幄,也可好好将养身体,以免好不容易痊愈的腿伤再度复发。”皇上笑意和善,关切地看着崔崭,“需要什么药材直接着人从御药房取用,什么好药材都紧着你用。”

    众臣都明白这不过是皇上将崔崭留在京中不再带兵的借口。如今傅堂的兵权已收回,再将崔崭留在京中,他即使手握虎符也不可能轻易调兵,相当于控制了崔崭手中的兵权,那么皇上心头的忧患就只剩下西部的靖王了。

    崔崭自然明白皇上的意思,当下也并不会反驳,只是依规矩行礼谢恩,恭谨的脸庞上没有一丝不满之意。皇上俯视着众臣,头一次觉得这龙座比以往坐起来要舒适许多。他看着崔崭,看着这位大景人人崇敬的战神,深埋心底多年的酸妒蔓延开来——这大景国中能被人人敬仰的只有皇帝!只能是皇帝!

    于是皇上笑看着崔崭,说道:“崔卿功成名就却尚未婚配,朕的五皇妹——”

    崔崭破天荒头一次打断皇上说话,语调中染了些急切,说道:“臣谢皇上为臣打算,但臣腿疾未愈,亦不知何时复发,万不敢耽误任何名门贵女。”

    众臣面面相觑,不理解崔崭为何拒绝成为皇上妹婿的大好机会,又猜测是否因为那位“五皇妹”并不多得皇上喜爱,或是崔崭已有想娶之人?

    “崔卿既有腿疾未愈,更应寻一可心之人日夜陪伴照看,”皇上笑道,“崔卿如此急着拒绝,难道已经有了心上人?”

    崔崭还未回答,唐芷漩已莫名紧张,虽然知道崔崭不会直接说点什么,但心中就是一阵一阵紧缩不止。群臣中自是有不少人想将自己家族中的女子嫁予崔崭,一个个都等着崔崭的回答,生怕他说出哪家女子来,又盼着他说的是自家女子。

    崔崭答道:“臣已有婚约。”

    所有人都是一惊,万万没想到这位看起来疏朗清寂又一心为国征战的大将军,竟然已有婚约?从未听说啊?而且他有腿疾后闭门不出也没有世家前去提亲,什么时候有了婚约?跟谁?!

    皇上也极有兴趣,立即问道:“崔卿什么时候有婚约了?对方是何人?说出来,朕可为你们赐婚!”

    众臣都看着崔崭,于是唐芷漩也能肆无忌惮地看着崔崭,心中的紧张交杂惊诧与失落,不知到底是什么滋味。言霁川也深感诧异,但又认为崔崭不可能此时要求皇上为他和唐芷漩赐婚,拿不准崔崭到底要说什么。而庞麟则是着意看了看唐芷漩的神情,见她似乎只是与群臣一般惊讶,稍稍放下心来。崔嵬是群臣中最为紧张之人,他十分担心崔崭会说出与唐芷漩成婚的本应是他崔崭!

    崔崭的面上依然沉定无波,语气却极是坚定:“臣还在寻她。她曾救过臣的性命,与臣几番阴差阳错,如今尚未真正相见。待臣与她携手那日,臣自当禀明,绝不欺瞒。”

    按常理,臣子应当说“臣自当禀明圣上,还请皇上赐婚”这类望皇上允准赐福的话语,但崔崭只说禀明却没了后话,令皇上心中有些微妙,这意思似乎是对于皇上的允准根本不在意也不看重,只要是崔崭自己认定的人,即使是皇上也阻挠不得。

    唐芷漩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心头蓦然一沉,像被什么东西紧紧束缚住了心口,令她很是不畅快。她敛目沉息,不再看向崔崭,保持着微微垂眸的端正姿态。

    皇上凉淡地笑了笑,说道:“崔卿这婚约是自己定下的吧?既无媒妁之言亦无父母之命,如何能与朕的赐婚相比?”

    崔崭:“虽因时机错过未能上门提亲,但臣的父亲允准这门婚事。”

    “哦?崔老将军竟也为你定下了婚事?这倒是从未听说。”皇上笑道,“罢了,崔卿也是重诺之人,那便给你三个月的时间去寻这个女子,若寻不到,朕为你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