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冰冷刺骨的河水中浮沉着,顾云斜的身体像冻僵了,沾了水的鹤氅厚重得似压千钧在身。
湍急的水流冲击着,直到落了平地,流水缓下来,顾云斜才向岸边靠去。
手刚扒上岸,他抬眉便看到远处一个青衣女子在寂寂的芦苇荡畔,旁若无人的滚着车轴而来。
一跃上岸,顾云斜像是没有知觉一样,神色淡淡。直接解开了鹤氅与龙袍,向着下游的流水甩出去。
江晏栖看着重重的鹤氅将水面拍得“咚隆”一声,张牙舞爪的金龙也腾跃进了水中。若非顾云斜内力深厚,恐怕这一身精细奢侈的鹤氅就能让他命丧寒流。
顾云斜盯着女子,狭长的眉眼中似有青荧客船翻倒在寒山寺下。他修长如玉的身上只有两件单薄的玄色里衣,冰水将那华绸打湿,将他墨发打湿,滴答着似要凝冰的水顺着他绝美的轮廓落下,有几分别样的狼狈。
小雪疏疏落落的还在下,坠满了他单薄的身子。
顾云斜驻足了一下,便向江晏栖走去,高大的身影似压了千钧阴影而来,“既然走了,怎么还回来?”
见顾云斜殷红的薄唇此刻已变得苍白,江晏栖只是轻瞥了一眼顾云斜,“主上不冷吗?”
顾云斜轻嗤一声,“这点雪,差远了。”
江晏栖没再看顾云斜,只是望着远处淡淡道:“主上,天下之治乱在于万民之忧乐。念安仍是这句话。”
北风卷过,白草寒斜,顾云斜听后只是张狂一笑,笑得恣睢,“——古仁人之道,本君自十岁便精通——从来不是明不明白,而是本君愿不愿做。”
江晏栖凝着顾云斜的眼,“那主上如今愿意吗?”
顾云斜方想说什么,白草荒芜的远处,拉着手来了几个麻衣裹身,瘦小羸弱的小女孩。
小寒的天,她们身上的衣服却单薄得紧,似乎风微微一吹就能撕破那布丁满身的衣裳。
女孩们冻得脸色发白,却手拉着手慢慢朝刺骨的河水里去。每向前两步,她们就颤抖得更凶。眼见着河水已经淹没过她们的膝盖,她们的脸上充满了恐惧,泪水划过她们干燥小巧的面庞。可她们依旧在向前。
江晏栖这才意识到她们在做什么,连转动轮椅过去,“丫头们,不要再向前了!”
那些小女孩见竟然有人叫住了她们,不由回头一愣,随即哭着摇摇头,还是继续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