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齐,长明宫。
瓦檐上滴落着涟漪的雨珠,冷清清寂的内殿,微黄的烛火黯淡着,却装满了空旷巍峨的长殿。
宫中的夜,是极静的。
已是五月,此刻大齐最巍峨的宫殿内却充满了寂静与清凄,只有不时传出的几声清沉的咳嗽声。
“咳……咳咳……”
殿外守夜的宫人路过长明宫时,都在远处轻轻摇着头,小声道:“听说君上病得严重了,这些月长明殿像是空点着灯,君上大概为了避人耳目,没住在这吧?”
“这些日,君上开始上朝了,长明殿也无故多了咳嗽声,难道君上好了不少?”
“哎……快走吧,宫中千万别议君上的是非。”
“……这不是忍了几月了吗?”
殿内,顾听桉那张惊为天人的面庞苍白得宛如白纸,他半靠在床榻上,微垂着眉眼,冷白的脖颈胸膛处皆残留着抓挠的红痕与青印。墨染的青丝垂在肩头,越发晕染出那份无力的苍白。
像一朵半开的月下昙花被人摘下,最终漂泊在无定的溪流中。
卜忆半跪在顾听桉床前,深暗的眸透着淡淡的担忧,“主子,您……明日还是让小殿下代朝吧。”
“阿行还小。”顾听桉修长的手中紧攥着一张白帕,他低头看着上面隐隐的血迹,淡淡道:“时间来不及了。”
卜忆一向冷沉的音色中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不,来得及。纪老说了只要主子安心静养……五年之内,主子都可无虞,况且夫人带回的那张药方只差了一味了……”
顾听桉闭眼摇了摇头,“复白草,你们找不到的。”
在顾听桉的记忆中似乎出现过这株药名,他记不得了,可他却知道这个世上不会再有这株草药了,“况且,苟且偷生的五年,我不要。”
日日沉睡,醒来便是苦涩的药汤,拖着残躯苟活,此般生不如站着死。
卜忆道:“不试试,主子又怎会知道呢?况且主子不念着自己,也该念着夫人……您总说她一生坎坷崎岖,要作她手中披荆斩棘的利刃,最后又怎忍心留她一人孤独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