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午后,天有些阴,似是将要落雨,一名士子打扮的青衣男子,不紧不慢地敲响了柳叶渡白溪巷一户人家的院门。
许是院中人正歇午,他连敲了好几次,那院门方被个总角小厮拉开。
“您找谁?”那小厮似是才睡醒,揉着眼睛问道。
“我姓方,来寻你家大人。”青衣男子语声温和,面目却被帷帽遮住。
小厮也不曾多看,说了句“您稍候”,便又将门阖拢,踢踢踏踏地去里头传信去了。
不多时,他又返转回来,拉开门道:“老爷请您进去。”
方姓男子温言道谢,顺手将个油纸包递了过去:“才出炉的烤红薯,小哥儿辛苦。”
一闻见那纸包中的甜香,小厮立时眉开眼笑,迭声谢了几遍,喜孜孜接过纸包,将来人引去了后院。
院子不大,拢共也就两进,除两边抄手游廊漆色尚新,庭户却显得颇为老旧,院中亦只两竿修竹、一架春藤,再无别的花木。
二人进院时,便见那修竹之下,正立着个中年男子。
那男子面貌平凡,唯一双眼睛明亮有神,肃然望来时,便有股不怒自威的气势,然其衣着却极朴素,不过一领蓝布道袍而已。
将人引至此处,那小厮便退下了,方姓男子遂上前见礼:“大人安好。”
道袍男子淡笑地问:“是你家大人遣你来的?”
语毕,晃了晃手中拿着的一页薄纸:“卿为此子而来?”
“大人都知道了。”方姓男子说道,掀掉帷帽,自袖中取出一张纸来,面上神情却不似对方那样轻松,圆胖的脸上,眉眼俱寒:“此子一出,谁还能记得今年解元姓甚名谁?”
“一篇文章罢了,你家大人未免过于着紧了些。”道袍男子笑容依旧,示意来人坐下,又亲手替他斟茶。
方姓男子见状,忙忙起身,诚惶诚恐:“学生不敢。”
“盏茶而已,你是客,我是主,总不能客行主事。”道袍男子洒然摆手,到底斟了茶,又笑:“只我这里无甚好茶,委屈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