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商行总会，”林旋归冷笑一声，转身欲走，“陈兄，我们换地方。”
陈北望倒是对此店格局颇感新鲜，又见明前一脸好奇开心的东张西望，不忍拂了她的意，笑道：“既来之则安之，兄弟还真对烤全羊嘴馋。”
三人就座。伙计捧来一坛石榴酒。
林旋归点完菜，心情变好，笑道：“此店特色，奉酒不奉茶，来尝尝地道的西宛石榴酒。”
没多久，菜肴一一上桌，最后一只金黄油亮的烤全羊被两个活计抬上桌，足有三十斤，三个人无论如何也吃不完。陈北望夹吃了一口，外脆里嫩满嘴流油，不禁叫绝。
几杯石榴酒下肚，林旋归和陈北望聊起新近的六国轶事，言语颇为投机。陈北望此行寻钥终于圆满，心情舒畅，不免多喝了几杯。明前也尝了一点色泽红润的石榴酒，一会东张西望，一会拿小刀割肉片给两位公子添菜，小脸在熠熠火光照映下红扑扑的煞是可爱。
大厅里突然安静了许多。邻桌一个清晰洪亮的大嗓门，吸引了陈北望三人扭头去看。几乎同时，邻近几桌的客人，也受到感染停止了喧哗，目光全都朝向一个焦点。
那是一个异国流浪武士打扮的魁梧胖大男子，鬓发斑白，胡须竖立如丛，已经上了岁数，大约五十多岁年纪，他神情粗豪，脸上有一块斜贯左眼皮到右颊的淡红色刀疤，穿着一件褪色的皮外衣。
老武士大约酒喝嗨了，正滔滔不绝向同桌人发表高论：“诸位，我可是一个见过世面的人，六大王国，南夷东海，没有我没到过的地方。不像你们在座的，抱歉——全是小地方人，一辈子就呆在西南的一亩二分天地。”
远处有人嚷道：“吹牛皮！”
“吹牛皮？有人说我吹牛皮，我倒要问问，我脸上的刀疤，难道不是北胡弯刀留下的纪念？我左耳上的银耳环，难道不是出自汉人巧匠的打造？再看看，我脖子上这串骨链，是西宛朝圣时一个苦修僧送的；割肉这把小刀柄上的牛角，是我在南夷丛林亲手射死的犀牛头上割下的；这根神兽玉带，我在都蛮白泽王比武场连赢了三个勇士，白泽王亲手所赐。我倒要问问，说我吹牛的人，犀牛长什么样见过吗？白泽王比武场的门，朝哪开啊？”
老武士一番话天马行空，起点太高，震得没人敢接话。半响，有人问道：“见多识广的老武士，您是哪国人啊？”
“我是哪国人呢？我时常也在考虑这个问题。这么说吧，我的祖父是北胡人，可他打仗时抢了个汉人公主当老婆，就是我祖母，生下了我父亲。我父亲年轻时游历到西宛，娶了个姑娘为妻，就是我母亲。但我母亲的父亲是个都蛮人，我母亲的母亲呢，据说还和一个越国的年轻水手约会过。各位，我算是哪国人呢？我身上流着北胡、汉人、西宛、都蛮和越国的血，这说明强壮、聪明、勇敢和英俊，都集中在我身上。”
大厅爆发出一阵大笑，明前更是咯咯笑到前俯后仰，陈北望也忍不住喷酒：好久没见过这么能吹的主了。
老武士一口喝干半杯石榴酒，抹抹胡须，满脸严肃：“别笑，我年轻时是很英俊的，六国的多少姑娘见了我，哭着喊着要嫁给我！嗨，要不是我打小就立下雄心壮志，游历六国追寻武道之巅，我的膝前早已爬着一溜小孙子了。”
同桌的一个青年给他斟满酒：“老前辈说说武道吧。”
“武道武道，一个人再强，战场上碰到骑兵冲锋，就是一眨眼嗝屁的事。论骑兵，自然是北胡排第一，他们不但人披甲，战马也披锁子甲，一个集团冲锋任神仙也挡不住；排第二的是西宛国，个顶个的彪形大汉，擅长用长矛和大铁刀，一根长矛有门口卫士手上的两根长，你看，人家都戳穿你了，你的长矛还差一大截子；第三才轮到都蛮的铁弩骑兵，不过放铁弩这玩意，要在以前会被吊死的——你们想想，一个喂猪的农夫拿个铁弩，却能射死一个训练多年的武士，有多离谱！”
那个青年看来是个武痴，继续不依不饶：“您再说说，谁是六国武道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