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的坦荡直白,睫毛却垂下看地面。
簪獬刮刮鼻尖:“你见过竹海吗?望不见头的一大片荒林子,什么也没有。没有糕点铺子,没有胭脂水粉。”
乔优垂着眼,声音低低的,“自打我记事起,屏风城就这模样,这些路,这些铺子,卖东西的,买东西的,都是这些人,时间长了开口之前你就能猜到他们要说什么,一日一日,日日如此。里正,我活了这些年,您是第一个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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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八月初八,清晨温风习习。
簪獬乘坐水力升降轿来到屏风壁顶。
屏风壁顶中间平坦,地面每隔二十步有出口和台阶可以上下。两边是半人高的矮墙垛口,风吹热晒侵蚀严重。沿边架着竹棚,堆满装米麻袋。因这些天卫疆军搬运军械物资,没空给他们用。
靠近竹海那边一段矮墙垛口被推倒,装了两架吊篮。这里不便用水力,使两头牛兽拉动转轮,控制吊篮升降。旁边一方石水槽,堆了几堆饲草。
“里正,您坐您坐。”拾客狗鼻儿殷勤搬来椅子。
“多谢,不必。”
簪獬看看屏风城,转身走到垛口。她个子不够高,站在垛口看不到下方,又移步吊篮旁边。
竹海白雾缭绕,似梦似幻。远际太阳隐在雾中,晕染云霞,一片赤红。
簪獬怔怔远眺:“雾气几时能消?”
留守的卫疆军老兵正在指挥城防卫的人调整吊篮,闻言转头:“快了快了。早一个月,这个时辰已经没雾。这些年天渐冷,再往后一个月就该结霜了,再再过一个月,我们这会站的地方有这么高的雪。”他比划了小腿肚子。
簪獬乐意和这些人聊天:“您老屏风城多少年了?”
老兵答得极快:“二十一年。刚来那会,冬天都不下雪。有些人把冬袄往家里寄,让巴帅知道了,罚他们在这儿排水,结果那场雨下了一旬中间没带停半刻钟……”
多思喝道:“哪年的老黄历了,赶紧帮忙装东西。”
簪獬闻声扭头,见了是他,问候一声:“卫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