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兄,你无须担心我,天子门生乃是皇上所许,便是我与江南道书院作对,这些山长生徒又能奈我如何?”楼凤仪这样说道。
他努力扬起头,目光看向了远方,清澈洞明的眼神出现了一丝阴霾,瞬间便消失了。
如今江南道文坛这个局面,我就这样光明正大出现在萧然山下,周衍……能拿我怎么办?
青云书院内,周衍从容抚须,仍旧是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淡淡说道“楼凤仪……的确去了萧然山下?”
“是,老师,他的确去了,还待了不短时间。他进入那里之后的情况,便无从得知了。”回话的,是周衍的亲信,青云书院算学的教习朱弼。
萧然山下、湘湖边那片华宅的所有动静,都是各大书院的密切注视之中,楼凤仪刚出现在萧然山下,便有消息传回了青云书院。
恰好,朱弼是极少知道周衍与楼凤仪恩怨的人。——毕竟,周衍要去找楼凤仪的麻烦,总需要信得过的人手。
过去十数年来,朱弼听从周衍的指点,不知暗中找了楼凤仪多少麻烦,只是楼凤仪一直以来都逆来顺受,像条死蛇烂鳝一样,只是躲在文华书院苟延残喘。
对这样毫不反抗的人,朱弼觉得欺负起来都没有什么意思,近些年已不再密切关注楼凤仪这个人了。
周衍所想的,自然和朱弼差不多。
这几十年过去了,他与楼凤仪的身份地位是天壤之别,他乃江南道文坛之首,楼凤仪不过是无人注意的小小教习,他压根就不将其放在眼内。
他之所以允许楼凤仪躲在文华书院中,就是要楼凤仪睁眼看着,看着他是高高在上的青云书院山长,而楼凤仪什么都不是!
他以为楼凤仪早就认清了自己的处境,以为楼凤仪早就放弃了任何希望,不想楼凤仪竟然去了萧然山下,成为了第一个去拜访那里的人!
楼凤仪,分明是要与整个江南道文坛作对!这个连坐都坐不正的废物,竟然有这样大的胆子!
在孤山诗会之前,就算有人告诉周衍,楼凤仪打算复仇,他也只会是一哂而笑,压根不会将此事放在心上。
但现在,有出言“天子门生”之人,有缇事厂汪督主……他便不能确定了,心中不禁生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因为他分明感觉到,自己在这样的局面里无能为力,连挣扎都不知道该如何挣扎。
江南道书院影响力是大,那么多官员的确都从江南道书院出去,这些人的确可以联合起来,但是这些影响力、这些联合,绝对不能与国朝、皇上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