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无数暗红色的天雷冲刷而下,将我们所构筑的防护光罩撕出了大大小小的口子,汹涌澎湃的雷电之力倾泻而入,所接触到的一切都变为了焦枯。镜山之中不管是云雷城也好,各个村镇也罢,大部分的百姓面对着肆虐的天雷都如羊羔面对着饿狼一般,没有任何的抵抗之力,只能在这股狂躁的天地能量下哀嚎啼哭,变为了一具具白骨。”
虽然间隔着遥远的时光,但此番听得晚柠这般说来,洛半夏与云娥也能想象得到当时情况的惨烈,镜山面积如此广阔,光是云雷城便生活着如此众多的人口,这等天地色变的劫难,稍微联想一下便会在脑海中浮现出一副尸横遍野、生灵涂炭的景象。
“我们这些会法术有道行的,也只比普通百姓多坚持了一些时间而已,但终究也没能逃过毁灭的命运。在如雨点般密集的天雷轰击下,镜山境内已经没有了一处完整的土地。高山被夷平,江河被阻隔,深谷被填满,到处都是残缺的尸体,大地被鲜血染成了暗红色,所有建筑物都变成了废墟。”晚柠眼中的痛苦之色逐渐浓重,身子都开始微微的颤抖了起来。
“大地之上已经看不到了一点光亮,黑暗就像是择人而噬的猛兽,相反的天空之上倒是异常的绚丽,五颜六色的闪电如烟花一样的绽放。只是在那美丽的绽放背后,每一次的代价都是会带走成千上百条无辜的生命。”
洛半夏与云娥并没有见识过真正的天劫,这天地间惶惶浩大的天地之威,竟然是恐怖如斯。
他们都说不出话来了,思绪穿越了千万年的韶光,沉浸在了当时那山崩地裂、世界崩塌的末日景象之中。
“我因为觉醒了神女之力,与天地间的雷电有着另类的共鸣,再加上沐言的霆霓坠的保护,勉强的从那场灾难之中活了下来。可是其他人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当我重新恢复了意识的时候,整个镜山已经变成了人间炼狱。”
晚柠的眼眶微湿了起来,声音中也出现了波动。
“不管是天火坛中的众祭祀,还是云雷城里普通的老百姓,又或者是......沐言,都没有能幸免,甚至连肉身都没有剩下......”
“啊,沐言也......”云娥失声,原来那个与他们相处了几个月,每日里呆头呆脑的弱书生,也早已在一万年前逝去了生命。
晚柠闭上了眼睛,调息良久才能继续说下去。“我们奕谣一族的人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比常人要强上许多的灵魂之力,这也使得人死之后灵魂不会马上散去。利用这一点,我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那就是用我继承来的秘法,以自身的功力道行为引,将整个镜山里死去的人的灵魂给束缚住,让他们不至于完全的消失于这个世间。”
“秘法消耗了太多的真力,这也使得我不得不陷入了沉睡,在最后之际,我将镜山中所有人的灵魂封印在了我的梦里,使得他们可以在幻境中过着和以往一样的日子。因为是一缕残魂的缘故,他们都没有记忆,只能不断的重复着生前曾经做过的事情,而我也将我生前最快乐的一段时光镂刻在了梦境之中,这才有了你们所见到的那个‘晚柠’。”
“你们所见到的所经历的,正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段回忆,所以这段时光会反复出现,并且不断的轮回在梦中。这就能解释了你们一直以来心中的疑惑。”
“这镜山,其实早已经成为了一座鬼域,正是由于我的无法释怀与执念,才有了一万年来不停重复的幻境。你们现在所处的,可以叫做是镜中之境了。”
“镜中境......”洛半夏喃喃自语,这一瞬间恍如隔世。
微风吹过,夜色沉沉,云雷城在夜色下散发着淡淡的光泽,这镜山里的夜景还是这么的美丽,只是再美丽的景色,终究是泡沫幻影,一场虚妄。
“也就是说我们这几个月以来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无功,陷于幻境中的自作多情罢了?”云娥轻声说道。
“抱歉。”晚柠从回忆中复过神来,叹息一声缓缓说道:“也不是全然无用,你们闯入了梦境的节点天火镜,将我从睡梦中唤醒,正是因为这样我才能带你们离开这里,否则你们只会在其中不断的重复时间的轮回,如在迷宫中一般无法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