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未见,再见又是此番光景。
林湛如坐针毡,外头大雪纷飞,整座皇宫都掩藏在白茫茫的雪下,天与地之间,几乎相连,宫人早已经被全数赶至外头候着,此刻没有什么君王与臣子。
只有凉薄寡情的兄长,命运多舛的幼弟以及一个几乎把头都埋到桌子上的林湛。
景钰似乎没什么话想同景臣说,一味地自饮自酌,见林湛如此,便从旁道:“好了,把头抬起来,再要低下去,脖颈都要断了。你要见景臣,朕便带你来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林湛心里难过得紧,见不到景臣时,成天到晚想得要命,连晚上睡觉都想。现在好不容易见着了,又万分想逃离此地,永不再见才好。
他觉得自己忒不是个东西了,时至今日,仍旧无法带景臣脱离苦海,反而与景臣一道儿,如同两只丧家之犬,不得不仰仗着景钰,才勉强活得像个人。
此刻一听见景钰的声音,那头便愁苦之极地往下又低了低,才一低下,便从旁探过来一只手,恰横在林湛的额头与桌面之间。
林湛一愣,偏头望去,与景臣恰好四目相对,景臣的脾气收敛了许多,早不似当初那般娇纵张扬,似乎与他分别后,在漠北又吃了很多苦,面庞消瘦得惹人心疼。
“景臣,对不起。”
虽然这句话分文不值,也根本挽回不了什么,但林湛还是说了,为景臣此前受过的种种,感到无比抱歉,也为自己曾经误打误撞,将景臣送到陈宣手中,而追悔莫及。
景臣竟微微笑了一下,缓缓摇了摇头,也不想再提此事。甚至不想与陈宣再有任何瓜葛了。
至于林湛,他也早就不再奢求什么了。
“景臣,我不是故意要抛下你的,当时,当时我离开漠北后,有一段时间,脑子就跟被狗啃过一样,什么都记不得了,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林湛想到当时自己跑了,陈宣得知后,定然勃然大怒,还会掘地三尺寻他回来。倘若寻不到他,那么可怜的景臣便是陈宣的出气筒,就以陈宣的脾气,怕是又要折磨景臣。
这些都是林湛想都不敢想的,阴差阳错之下,他再一次抛下了景臣,让景臣一个人面对陈宣。
恐怕往后的日日夜夜里,这也会成为景臣的噩梦。
林湛说着说着,鼻子就很不争气地酸了起来。心里暗道,不能哭,千万不能哭,景臣都没哭呢,自己哭了,那算个啥?
难道还要景臣过来安慰他,哄劝他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