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真补充道:“确实如此,建奴对于人心的奴役,实比兵戈更加可怕。”
杨国柱也是与建奴大小十数战的人,却没有二人般对于人心看得这般清楚。
他望望这个不似作伪,看看另一个不像开玩笑,只觉得心中憋闷无比。
他猛然拎起一坛子斯风老酒就仰起脖子往嘴里灌,酒入愁肠,百转千回,借着酒劲儿,发自内心,他吼道:“我杨国柱但有一口气在,必不让建奴得逞!”
重真却将他摁回椅子上,盯着他的眼睛认真道:“如果本帅战败了,袁帅战死了,祖将军陷入重围了,卢象升、孙传庭、曹文诏全都战死了。左辅朱梅寿终正寝了,我希望支撑起关宁军的是你和曹变蛟,而并非他吴三桂。”
这番言语非但没有平息杨国柱内心里的震惊,反而惊骇绝伦:“阿真!”
他与重真相识于老锦州城,并且作战数回,彼此间配合默契。
他也深知这个比自己年少一点的少年,有着近乎预言般的直觉。
重真继续肃容说道:“确切地说,我就算是希望吴三桂、王朴、左良玉之流悍然赴死,也并不希望你、曹变蛟、崔宗荫等人毅然捐躯。”
杨国柱深深吸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道:“莫不成他吴小三真的有那么一天会驻守山海关,然后冲冠一怒为红颜,开关延敌引奴兵?”
重真道:“你执掌草衣卫和侦察兵的这段时间,对他颇为有了解,你认为呢?”
杨国柱略微低头沉思,然后豁然抬头道:“这小子看着人五人六,似乎普天之下就他最厉害,然而骨子深处却自带一丝卑贱,至少一见到你就怂了。”
重真撅起嘴唇深以为然道:“这种人,我们一般称之为秒怂的男人,俗称……”
独孤灵玩世不恭,对许多事物都一副漠不关心的态度。
唯独对重真偶尔蹦出的新鲜词汇最感兴趣,见他忽然打住话头不说了,便忍不住追问道:“俗称啥?你说的秒又是啥?”
重真摆摆手道:“那就是个时间单位,你无需多问。”
“时间单位?胡说八道,时间不就是时刻么?哪来的秒?”
“你怎的恁多废话,莫非你也想做读秒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