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台吉偏执地认为,女真猛士就该从哪儿跌倒便从哪儿爬起来,只要攻陷宁远,手刃袁崇焕,甚至不惜屠城。非但父亲天命汗的大仇得报,天聪汗的威严也可瞬间建立起来。
“唯有宁远之血,方能洗涮女真之耻!”黄台吉内心大吼!
他坐起立行,不顾阿济格范文程等一众文臣武将的激烈反对,赫然率领全军从锦州南门抽身,急行军直扑宁远,便连伪装与佯攻都未曾布置。
这一记狠辣无比的将军,立刻便将祖大寿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破口大骂黄台吉阴险狡诈更甚其父的同时,当即便要亲率城内所有的关宁铁骑,出城追击。
吴三桂怒发冲冠,与同样焦灼的大胡子舅舅祖大乐全身披挂,随时准备跟随祖大寿开赴城外,追击黄台吉,阻止其进攻宁远。
其余将士,包括沉稳的守城大将左辅朱梅,以及猛士参将张吉莆祖大弼在内,大多惊惧惶恐,唯恐宁远因为猝不及防而失守。
届时,便正如黄台吉所想,山海关外一切所属大明的城寨堡垒,都将再无立足之地,都将不攻自破,锦州军民因为离关最远,更是会狼奔豕突。
幸好,锦州城内还是有一些理智之士的,除了黄宗羲竭力劝诫之外,从未展现过监军权威的大太监纪用,也是其中一位。
不过,他照例没有对关宁军锦州守将祖大寿部,可以做什么,应该做什么,指手画脚,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说。
只是隆重地穿上了皇帝命他出关到锦州监军时的那身服饰,带着几个从京城带来的东厂番子,站到了锦州南城永安门的城墙之上。
从始至终,昂首挺胸,负手而立,无悲无喜,任由稀疏却又豆大的雨点砸在脸面上,砸在他那因为探索新作物而找到了人生价值的身躯之上,也在所不惜。
纪公公堪称怪诞的安静行径,传达出的实际上是一种“你只管将锦州守好,皇上那里,自有本公公担待”的信号。
外表粗犷内心精明的祖大寿见状,终于从焦灼暴躁的状态中冷静了下来,满城将士也迅速从惊惧之中回神。
差点儿将怒发冲冠演绎成冲冠一怒的吴三桂,也终于多了一层脑回路。
祖大寿习惯性地将吃人一般的询问目光,投向始终一言不发,却始终紧紧跟随着他的重真。
重真知道劝诫的时机终于来了,便立刻就着议事厅内的精密沙盘,详细地对祖大寿讲解了黄台吉此举的另一个目的——便是引诱祖大寿率军出城追击。
莽古泰与阿善得知之后必定勠力攻城,甚至派兵截断祖大寿的退回锦州的道路,黄台吉则回身攻击。
届时,无论宁远的袁崇焕是否有准备,锦州都将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