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重烈被乱棍打死倒也罢了,一个早就该死的人,又背负着漠北战败的罪名,都察院不怕多这一条杀孽。
可他这一中毒,便牵扯出有人在狱中谋杀朝廷重犯。这罪名在大周律例中,只比犯上作乱低一等。
于是风声一出,与此案有关联的官员皆连夜入宫,兵部、刑部以及都察院都没能撇干净,十几个人前脚掌挨着后脚跟,在承平殿外等皇上传召问话。
这会儿已过了三更天,弦月西挂,宫墙蒙着一层薄雾,但离天亮尚早。他们多半是从睡梦中被叫起来的,还犯着迷糊,站着都能瞌睡回去。
“抱歉,诸位,我又来迟了。”
听见这笑吟吟又毛骨悚然的一声,在场的官员皆是一抖擞,自觉往旁给萧挽让出一条道来,朝他行礼拜见。
萧挽此时已新换了一身暗青服饰,东珠佩齐,风光体面,全然不像是摊上麻烦的人,从地牢那种地方出来,身上连半点血腥气都不沾。
“医署那头可有消息了?”萧挽从容问。
一官员便禀道:“萧阁老,医官说那毒的剂量不多,却也是一味致命的毒,一旦引怒气冲激,便十分危险。好在三殿下常年习武,身体底子还算厚,应能救得活。”
萧挽“嗯”了一声,态度不明。
众官心思百转,也不敢轻易对此事妄加议论。
当年卢茂之与李重煦为维护大周正统,不顾亲情,反对李梧弑兄篡位。奈何诛她不得,父子俩反是在她的手里丧命。
而李重烈亲眼看到自己父兄死去的惨状,也在千秋殿提过剑,与李梧争锋相对,致使母子失和,心存芥蒂。
要不是镇远侯当时果断,将李重烈带到漠北充军,远离了洛京的纷争,这孩子估摸着都难活到现在。
这些年来,漠北边军与朝廷的关系又相当复杂。李梧忌惮镇远侯,想钳制他的兵权,但为了边境安危又不得不重用他。
谁搅和到这里头去,便是深陷泥潭,讨不到好处不说,没准还吃不了兜着走。
这时,承平殿大门打开,御前掌事宫女丁柔出来相迎:“诸位大人久等了,皇上有请。”
萧挽颔首,领众官随丁柔走进了承平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