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昨儿个夜间,到今日早晨,含烟都有些神神叨叨地郁郁寡欢。
诸如,“哎……之前也没见常常在眼前晃悠,但如今这人走了……去太子那了,就总觉得咱们院子里空落落的……”
明显是强行改的口,时欢还在看那本游记,闻言抬了抬头,“是树上空落落的吧?”
又譬如,“昨儿个小膳房的厨娘做了许多小八喜欢的点心,这都一整夜了,点心都不好吃了,也没见人吃完,厨娘都在唏嘘了说小八离开后呀,连点心都没人吃了……哎。”
时欢支着下颌,揉了揉太阳穴,厨娘唏嘘并非是感慨小八,只是唏嘘给含烟听,让这丫头多吃些点心呢。偏这丫头全部心思都在小八身上了,半点儿弦外之音都听不出来。
搁了手中游记,时欢唤道,“那就用油纸包起来,午膳我要去太子府用膳,给他带过去……你陪我去,还是片羽陪我去?”
闻言正进屋去准备衣裳的脚步一顿,迟疑片刻,才道,“要不、要不……还是片羽陪您去吧。奴婢、奴婢有事儿……”
有什么事?不过就是带着些近乡情怯的味道,以至于虽然想念,却也有些不大敢见,害怕失态的心理。
时欢懂。
彼时小八初来府中,躲在树上谁也不见、话也不说,甚至连一日三餐都是偷偷摸摸撑着膳房无人捞了点吃食躲回树上去吃的,像一只重伤了的兽。
片羽素来不是话多心细的人,她习惯了独来独往,并不觉得彼时小八的言行有什么不妥,在她看来,人人都有自己选择的自由,也有自己痊愈的能力,在树上还是在地上,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含烟却不同,她是这个院子里第一个去接近、去亲近小八的人。
时欢将小八带回来,而这个近乎于漫长的治愈过程,几乎是含烟仅凭一己之力,一步步完成的。小八于她而言,自是有着旁人并不能感同身受的情绪和位置。
在这一点上,时欢倒是有些和片羽不谋而合的雷同之处。
她虽清楚含烟这些矛盾的心理,但对方既没有明说,她自然不会去插手或者劝诫,一边走过去在梳妆台前坐了,等着含烟为她梳妆,一边颔首应道,“好,那就叫片羽陪我去吧。”
“你若得空,就去咱们府上那位……嗯,姓什么来着,母亲院中有位嬷嬷,为咱们府里许多丫鬟筹备过亲事,彼时庶弟的亲事也是这位嬷嬷和母亲一道筹备的,你去问问她,一般都需要准备些什么,咱们查漏补缺,切莫疏漏了什么。”
含烟为时欢戴上簪子,退后一步歪着脑袋打量了一番,又转身去取了一副白玉耳坠给时欢戴上了,才满意地点点头,“姑娘这对耳坠真好看……是之前陆家主送的呢。”
说起陆家,时欢倒是不免有些担忧,摸了摸那耳坠,又偏头看了看外头有些阴沉沉的天,“也不知道师兄那边的消息有没有传到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