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来得晚,也来不及细看。
今日早起一路下来,才觉得这客栈远比想象中地更加老旧些,行走间楼梯都在发出一种年久失修的嘎吱声,让人总担心走到一半突然断裂下坠。
外面的雪已经停了。
客栈的大门开着,天未放晴,还有些阴沉沉的冷,从外头进来的风夹着碎雪的凉意,绕着古旧的柱子幽幽地吹。
片羽将手中披风为时欢披上,才继续往下走。走到下面一看,却是直直愣住——她觉得,自己还是低估了顾公子的醋劲儿,那已经不是吃味的问题了,那是打翻了不知道多少坛子陈年老醋,大堂里弥漫着酸溜溜的味道。
顾公子坐着的那张方才除了他自己一杯茶水之外空空如也的桌子,此刻也是满满一桌的美味佳肴。不过这一桌佳肴和对面的截然不同。
宫少主集合了水里游的、地上跑的、天上飞的各种肉,而顾公子就不一样,他面前是一碟子一碟子的点心,小巧又精致,截然不同的风格……一看就是借顾殿下的婢女之手。
“时小姐。”见时欢从楼上下来,宫泽笑嘻嘻地挥了挥手,大大方方地打招呼,“时小姐还未用膳吧?一道?”
时欢未作他想,朝他走去。没走两步,就听另一头顾辞唤道,“欢欢。”
那处,顾辞抿了一口茶,慢条斯理的,气定神闲的,“欢欢,早上不宜吃太多肉质食物,这些个点心都是新鲜出炉的,快来尝尝……多是你爱吃的。”
目光落在那满桌的点心上,一道比一道精致。顾公子的表情,温和如二月春风,偏生时欢看着,不知怎地,脊背一凉,走向宫泽的脚步,滞了滞,停了,颇有掉头朝顾辞走去的意思。
顾辞握着茶杯的手,松了松,一颗提着的心缓缓落下……
宫泽仿若并未察觉,坐在远处笑了笑,“时小姐太瘦了,该多吃些肉。哦还有,上回你托含烟姑娘问我要的……”
话音未落,宫泽顿了顿,没说下去了。
然后,方才还觉得脊背微凉的姑娘,含笑转身,走向宫泽,在对方对面坐下,半点犹豫也没有。好巧不巧,留了个背影给顾辞。
顾辞的眼,一瞬间凉了下来,缓缓触地的那颗心,沉沉坠地,将地面砸了个巨大的坑。
那眼神,黑沉沉的,宛若门外寒风呼啸而至。宫泽原本歪着脑袋带着喜色的得意表情,在对方的眼神里迅速龟裂开来,消失不见,遍体生寒。
宫泽对顾辞不熟,除了在时家见过一面之外,这是第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