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似乎有些意外,却仍就着弯腰的姿势,“回大小姐的话,小的名唤王蛮子,大小姐叫我蛮子就好。母亲身子好多了,劳大小姐记挂。”
“嗯。好了就行。”时欢颔首,“若是有什么需要的,譬如需要银钱,就去账房先行支取下月例钱就是,下回我同管家说一声。”
对方本就低着头,这会儿又低了低身子,脊背几乎和地面齐平,“是,谢过大小姐。银子还够的。右相府给的月例银子比别处都多一些的。”
“如此就好。”时欢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对方连眼睛都睁不开的样子,站在廊下雨水打不着的地方,声音有些低,散在风中飘乎,却又能恰好传到对面去。她道,“若有难处,不必拘着。咱们能帮衬的,总会帮衬一二的。”
对方低着的身子一直没起来过,这会儿似乎也低不下去了,只声音高了些,“谢大小姐。”
时欢似乎这会儿才发现对方的窘境般,自嘲笑笑,“瞧我这人……那么大的雨,非拉着你说这些有的没的,邱小姐也该等急了,快去将人迎进来吧。”
对方如蒙大赦,却仍不曾失了一点礼数,一套规矩倒是真的足,莫说这是个市井小少年了,便是说这是宫中出来的,时欢也是信的。
宫中……
她眸色微闪,对着外头不轻不重地唤道,“小八。”
拐角处,身影一闪即至,乖乖站在她身后半步的距离,身上半点未湿,也不知道方才是躲在哪里。前阵子顾辞送来一本古籍,练武的,说是很适合小八,之后这院中树杈子里就看不到小八了。
含烟说小八几乎是整日整日练着呢。
没过多久,小八就已经很少走路来去了,那腿大约长在身上也没什么大用处。来无影去无踪的。
不过时欢也不在意,他能接受顾辞的礼物,已经是一种很大的进步。
她侧目看他,嘴角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眼底却如寒霜,“小八……你说,对顾言晟来说,什么样的痛苦,才是最痛苦的呢?”
对方蹙眉,半晌,咬着牙,一字一句的,“得、不、到。”三个字,从唇齿间碾过,带着隐隐血腥气,又像是太久没说话,于是有些不大熟练地磕磕绊绊。
木讷之人,平日里表情都不多,今次难得展露咬牙切齿的恨意,半点遮掩也没有。
“得不到啊……”时欢看着那雨幕重重,笑容也像是染了这初夏季节的雨似的,“如此……那就让他活着,求而不得地活着吧。”
小八很用力地点头,“嗯!求、而、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