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还是觉得有些牵强,转着手中茶盏,心头有些烦躁,半晌,直截了当地挑明,“阿辞,你不要同朕打马虎眼,你该知道那丫头心仪你,谢绛喜欢旁人,她还落得轻松自在。”
顾辞摇摇头,欲言又止。
皇帝摆手让屋子里伺候着的太监都退下了,顾辞才说道,“即便宣仪郡主心仪下官,但……人心最是复杂,她接受不了谢绛,但在她自己的潜意识里,兴许便是将谢绛当做了自己的所有物、自己最后的退路……毕竟,她自己也明白,微臣和她之间,并无可能的。”
说着,顾辞搁下茶杯,起身拱了拱手,“陛下,臣之拙见,对宣仪郡主多有冒犯,还请责罚。”
“无妨……”声音有些沉,又有些无力,听得出来皇帝叹了口气,“是朕让你说的……又怎么可能惩罚你。这不是朕言而无信么?坐着吧,莫要多礼了。”
“谢陛下。”
皇帝沉默了半晌,又问,“谢家和陆家……你怎么看?”
皇帝只问怎么看,并没有点明其中深意。顾辞却没有在这个时候装愚笨,笑了笑,漫不经心地,甚至有些浑然不在意的,“还能如何……陆家虽是江南的土皇帝,但也只是江南,来了帝都还不是得乖乖趴下。”
带着年轻人不可一世的骄傲。
就是这样的骄傲,令皇帝一向对顾辞都格外地放心。一个年轻人,再如何惊才绝艳,只要他身上带着自诩天才的骄傲,就不可怕。若是他哪一日学会了低调、学会了内敛,学会将自己所有的情绪尽数饮下,变得深不可测,那就真的……危险了。
皇帝靠着椅背,笑了笑,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你这孩子,这些年还是这般不懂事……陆家好歹是江南最有名的富商,又是时夫人的娘家,怎么能说乖乖趴下这种话呢……若是被人听去了,可不得编排你几句。”
“微臣不过实话实说罢了。何况……若是谢家和陆家结亲,彼时谢家势力更上一层楼,又能和左相相抗衡……也省得左相天天目中无人的。”
皇帝笑意愈发漫不经心,“不喜欢左相?”
“怎么可能会喜欢……论行事,不如右相光明磊落,论亲疏,太傅是微臣恩师。再论为人,自打贵妃滑胎之后,左相就开始在朝中暗中拉拢党羽、培植自己的势力,如今工部已经大多是左相党羽,左相油水捞地那叫一个畅快……只是他做事醒来诡谲机警,微臣还没有抓到他确切的把柄……”
说着,懊恼蹙眉。
皇帝眸色已缓,指尖无意识地瞧着茶杯杯壁,“无妨……这事也不急在一时,你自己也要小心,别被他发现那你在查他,不然,狐狸尾巴又要缩回去,指不定你自个儿还要惹了一身骚。”
顾辞起身谢恩。
皇帝心中顾虑却渐渐放下了。是的,相比谢家的壮大,他更担心左相无人牵制。虽然右相府各方面都能与之旗鼓相当甚至略胜一筹,但整个右相府的人大多光明磊落一些,那些个腌臜手段不会、也不屑去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