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濛这一觉睡得并不好,石案太硬,又冰又凉,后半段才觉得暖和一些。
她原本没想睡的,元致醒了,没有人比她更高兴了,她怕他吹冷风,想劝,却又想到,之前他昏过去似乎就有情绪不佳的影响。
这回他醒来后整个人就蔫蔫的,他之前还挺有生气,起码知道看她不顺眼,这一次她总感觉他的眼神不太对劲,太静了,本来就冷冷淡淡的一个人,还恍惚得有些发飘……
周濛怕他想不开,自我放弃,所以就生生忍住没劝,他高兴干嘛就让他干嘛,她就守着他,万一有什么不适就再说。
他的脉象又开始趋向平稳,脏器衰竭的迹象有了延缓的趋势,但是,相应的,毒素开始不可遏制地向四肢经脉扩散。
按照这些日子周濛的经验,脏器衰竭和毒素扩散这两种情况,似乎总要发生一样不可,区别就是一个死得快,一个死得慢些,如果这毒不解,元致最终都是一个死。
她记得自己是被一个喷嚏给憋醒的,然后晨光太刺眼,她不得不睁开眼睛,抬眼就看到不远处幽幽坐着的元致。
他还问她,“醒了?”
他穿着周劭的天蓝色常服,这种舒缓的颜色很好地收敛了他骨子里的孤冷。
他的墨发披散着,侧脸的轮廓尤其完美,眼睛深而长,鼻子直而挺,下颌曲线精巧流畅,可惜的就是这人实在太冷了,但凡能温柔些,一定是个顶顶风流的美男子。
元致被她盯得发毛。
鲜卑尚武,男子的长相以粗旷孔武为美,元致十岁习武之前,在族人眼中是又瘦又小、不堪重任的那一挂,习武之后,纵然健壮了不少,但是和那些粗壮如山的鲜卑美男相比,他什么都不是。
所以他当然不会认为周濛盯着他是因为他有多俊美,以为她是刚睡醒,一时犯了恍惚,于是他把自己的脸偏了开去,解释道,“我不是元符。”
周濛正生出一丝对他妻子的好奇,她觉得那女子的生活肯定充满了各种幸福的烦恼,幸福的是能拥有这样一个好看的皮囊,烦恼的是……应该会常常感到自惭形秽吧?
陡然让他打断视线,她心里直犯嘀咕,她当然知道他不是元符,她和元符又不熟,关心他干嘛?
不让她看就不看呗,小气。
又总觉得好像有什么话就在嘴边,还被她忽略很久了,周濛眼皮子下垂,眨了眨,想起来了,她撑起身体,才发觉腿已经睡麻了,她咬着唇,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还来不及缓过头几阵的酸麻,就抑制不住地兴奋,“你,你能说话了?!”
元致微微哑着“嗯”了一声,“醒来就能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