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着这种御宴,再想到赵佶的御宴,周铨很有些同情耶律延禧。
御宴之上,少不得也有答礼应酬,酒过三巡之后,气氛开始热烈起来,辽国的文臣们纷纷发问,不过都是“某学士又有某诗”、“某种药物当如何服用”,周铨听得有些无聊,而郑允中则终于找到发挥才能的机会,应对如流,甚至连苏辙最新作的诗,他也可以随口诵咏。
同周铨一样觉得无聊的还有西夏国使李造福。
被周铨踢了一脚,又浇了滚烫的奶酒,他已经是心中怨恨。此时再见辽国与宋国大臣们相谈甚欢,他在怨恨之余,也觉得惶恐。
夏国能够存在的战略条件,就是宋辽之间的争斗,正是因为两国敌视,所以夏国才可以左右逢源。若是宋辽真的和解,双方如同盟约一般亲若兄弟,那么夏国灭亡,就指日可待了。
须得给他们捣乱!
想到这里,李造福举起酒杯,起来为耶律延禧祝寿,开口说道:“今日之乐,何其融也,只是不知如此乐事,还能持续多久!”
他来使辽国的次数很多,耶律延禧与他非常熟悉,也很喜欢这个时不时前来进贡的外臣,因此惊讶地道:“李卿何出此言?”
李造福起身离席,来到了宴席正中,他举着手,仿佛在对天发誓:“我夏国能存留至今,仰赖于祖先之德,还有上国的仁厚。只是如今宋国,昏君在内,不思治国爱民,一昧穷兵黩武;骄臣在外,甚至一区区使节,也敢在陛下牙帐前咆哮动怒。如此看来,宋国侵凌大辽的事情,很快就会发生了……战事若起,生灵涂炭,这种共享太平的宴会就难得一见了。”
他说起此语,声音沉痛,确实是满腹辛酸。
夏国在宋、辽都有奸细,在得知童贯出使辽国后,夏国政堂内外就极感压力,这才有李造福此次出使。原本夏国以为李造福到辽国时,宋人的使节都应当返回了,结果因为宋人耽搁,他们反倒抢先见到了耶律延禧。
这让李造福看到了希望,或许能够联络辽国,向宋国施加压力,逼迫其退出青唐,从而缓解夏国战略上的不利局面。
他这番话说出来,耶律延禧情不自禁看向萧奉先。
萧奉先沉声道:“宋使有何话可说?”
郑允中与童贯对望了一眼,自然是由郑允中这正使出面应答,他旁征博引,说了一大堆,总而言之,就是大宋是仁义之国,宋皇是仁义之军,宋军是仁义之师,宋辽关系多年和睦,两国友谊源远流长。
这一堆话说得周铨直打瞌睡,感觉就象是后世的某些被称为外卖部的人一般,都是些假惺惺的废话,根本缺乏力度。
他觉得无聊,目光乱转,然后就又与耶律余里衍的目光相遇了。
耶律余里衍做出一个表情,露出小虎牙,嘴唇翻动,象是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