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孺人确然机警,且身为人母,则为子女计深远,淮王当然不会直言将她的儿子用为替死之鬼,应当不乏诱惑之辞,可覃孺人仍然洞悉了淮王的阴谋,她暗示你,实则是为了让你代话给我,我洞悉了司马修和淮王调包之计,当然就不会对她的儿子动手了。”
芳期又闻一阵燕雀的啾啁,她难过地垂下眼睑:“可是淮王,也将亲生子当作替死鬼,他究竟将舒妹妹看没看作个人!”
“我能肯定的是,淮王和司马修如此关爱的嫡子,必不会有登位的机会。”晏迟只能用这话安慰自家小娇妻为族妹打抱不平的愤怒心情。
“晏郎既然知道两个孩子调了包,被立为皇嗣的一位当然不会发生‘意外’,等羿栩驾崩,我就看司马修怎么阻止皇嗣继位。”芳期已经盼着看司马修跟淮王竹篮打水一场空,搬起石头的砸脚的场面了:“择皇嗣立储君可不是儿戏,届时就算淮王和司马修眼看着晏郎没有中计再揭曝实情,羿栩难道还能废储另立。”
晏迟侧过头去看那一窗春光,浅淡的眼眸里有一朵粉樱落下枝梢,他的指尖,覆至芳期的蔻甲上:“他不能无缘无故废储另立,可那时候却能让嗣储夭亡啊,所以就算我们不作为,到后来覃孺人仍然无法保全她的孩子。”
“这……”
“现下不是只有陈皇后对嗣储有企图,宋国公羿承昭这一系,其实对嗣储同样有他的想法。”晏迟道。
“所以今日羿堂才会向晏郎示好?”
“无事献殷勤,从来都是非奸即盗啊。”晏迟点了点芳期的蔻甲:“羿栩若有儿子,羿承昭不至于图谋皇统,但羿栩无子,得从宗室中过继子嗣,羿承昭也是宗室,他的子孙同样是太祖血脉,所以根本不需要旁人的煽动,羿承昭的野心就蠢蠢欲动了。”
“可是莫说皇室天家,便连普通臣民因无嗣而过继,都会依循服制亲疏的规则,羿栩与淮王毕竟是亲兄弟,羿承昭与羿承钧,都不过是三世之亲,羿承昭想让他的孙子为皇统继嗣,逾越淮王一系,这,慢说羿栩,况怕是连文武百官都不会认同。”
“所以我才会将荧惑守心的异象,坐实为羿栩违逆天命啊。”晏迟轻哼一声:“需要过继子嗣者可不只限羿栩,还有洛王羿标。羿承昭有一庶孙,方才三岁,羿标近而立无后,也当考虑过继子嗣了,而过继之子,优选稚儿,因为自幼教抚更易奠生父子之情,不过羿标从前并未向宋国公商讨过继之事,你觉得为何?”
“是羿标毕竟还觉年壮,没有断绝治愈顽症传宗延后的念头?”芳期分析。
“羿标既知洛王妃之女,为与外男苟且所生,他当然也察觉了是他自己身患疾症,其实这些年来,暗中也找了信得过的大夫诊治,据我察知,他那疾症倒并非没有治愈的希望,不过这其实和过不过继子嗣无关,其实天家皇族也有因为无后过继子嗣,结果有了继嗣之后忽然得子的先例。
羿标并非天子,他只是亲王,倘若过继了子嗣后得子,当然是由亲生子袭亲王爵,不过遇这样的殊例,横竖都是羿姓子孙,羿栩大可以加封羿标的继嗣予郡王爵。
羿标之所以没有先商量过继之事,其实也是因为淮王妃、覃孺人同时有妊,他更偏向的,当然还是过继淮王一系子嗣,直到得知皇嗣断绝之祸,羿标度量着就算淮王妃、覃孺人都娩下儿郎,淮王也不可能将两个儿郎都过继给别家,他才起意,和宋国公商讨过继了。”
晏迟说了这么多,其实只是分析了羿承昭野心蠢动的原因,他知道芳期无论是对羿承昭还是对羿标的心性都不甚了谙,紧跟着道:“羿承昭的庶孙过继为洛王子,倘若能成功行废立之事,把羿栩掀下宝座,以宗室尊长之名,立羿标为君,那他的庶孙不是就能成为皇统了?而羿标,他过去散慢无心,是明知羿承钧根本就不看重他这么个皇子,他谁都争不过,可现在的情势变了,羿承钧的儿子,就只剩羿栩、他及淮王三人,要是羿承昭愿意助他,废羿栩帝位,他的对手就无非羿杜。”
“夺位的成算剧增,所以羿标也难免动心了?”芳期问。
“洛王妃的父族本是山东大姓,当年洛王因被羿承钧忽视,他倒是因祸得福,婚姻没被周氏、罗氏、冯氏几个联袂打压,还因司马太后其实相中的儿媳是洛王妃,结果罗氏灵机一动,居然游说羿承钧把柏氏女赐婚洛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