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国良只管是哭,当初各人有各人的难处,也不只是贺桂枝一人的错。对于外甥李小贺他也是心存愧疚的,那时候谁家头都不宽裕,他不叫娃留下来硬是把娃送走,最后老父亲过世也有这方面的原因,他这么多年内心也是煎熬。
“她贺桂枝倒是一走了之了,所有的错误都叫我来承担!咱爸气死还不是因为她,到头来谁都说是我的不是,我狠心不收留外甥,我没有把老爸老妈招呼好,明明就不是我的错,怎么到最后都怪到我身上?要是贺桂枝不走,能有这些事吗?我这心里头的苦谁又能知道!”
贺国良捶着胸口,回想往事,哭得更凶了!
他们两口子也可怜,庄稼人挣钱不容易,翻盖了新房再加上给儿子结婚,手头上的积蓄就一分不剩了,加上庄稼都是靠天吃饭,这两年不是收成不行,就是下来的麦子价钱不行,一年忙活到头也就够个温饱。儿媳妇花钱受屈不高兴,天天和儿子吵闹,他们也跟着受气。最后儿子儿媳出去打工挣钱,小孙子就跟着他们,这才算清净了。
张丽芬过去把门掩上,压低声音道:“都是老黄历了,你还提着有什么意思?你爸妈早埋地里头化成水了,他们还是知道啥?你抓着以前的旧事不放有什么意思呢?人现在可是不管你这么多,没有钱什么都干不成!好容易桂枝回来,你还不赶紧和她搞好关系,你那外甥富的都流油了,你再看看咱家这光景,还能过吗?我给你说,我可不是吓唬你哩,再要是挣不下钱,只怕儿媳妇都留不住了,到时候人家再把娃儿领走,咱两口子可咋弄?一天天不知道啥重要啥不重要,出口恶气就行了,还真打算老死不相往来?”
“你知道李小贺给了媳妇家多少彩礼吗?一万一啊,咱家一年才挣多少钱,那两家的大房子要多大又大,要多亮堂有多亮堂,全都贴着瓷砖呢?放着这么个有钱外甥不来往,不是脑子有毛病吗?之前咱拉不下脸去找,现在这不就是现成的机会吗,你可不要糊涂把这条路给断了,到时候哭都没有地方哭去!”
贺国良突然醒悟,急的一把抓住张丽芬的手,“老婆子,还是你脑子清醒。那桂枝呢?”
张丽芬往窗外看了一眼,道:“还在正屋哭着呢,趁着今天这机会,就说让两家走动起来,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对对对,我真是老糊涂了!”贺国良说着话就起身要往正屋走。
张丽芬压住他,道:“你急啥哩,你不要动,我去劝劝,然后让她到屋里说话,再留她吃个饭,这事情就算成了!”
贺国良连连点头,又坐回到炕上,“嗯,行,你去说吧。”
张丽芬出了门酝酿了一下气氛,就进了正屋,见贺桂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撕了一块卫生纸给她,“好我的妹子呀,不要哭了,事情都过去了。我刚给你哥劝好了,你可不敢哭了,这年龄大了哭多了对眼睛不好!来,走,咱到屋里头坐着说话。”
“嫂子啊,你是不知道我,我后悔呀!”
“知道,咋不知道哩。这天底下哪有当妈的舍得孩子,还不都是被逼的?这也不能全都怪你,嫂子也是女人,知道你的不容易!不哭了,你回来了就好,你哥这人就是嘴硬,其实心里头都可惦记你了,见人从外头打工回来还问有没有碰上你呢!”张丽芬抽了抽鼻子,把小姑子扶到了屋里坐下。
贺桂枝把眼泪擦干,三人聊了一会儿家常。
“你这些年都去了哪里呀?我们也是听人说的,你在外头还成了个人家,回来的时候还是一起回来的,小贺不愿意人家就走了?”张丽芬问道。这都是她从村里头听来的,这时候正主来了,当然要问个清楚了。
“哎,就在南方的一个小城里头。也是搭伙过日子哩,那人脾气不好,爱动手,小贺见了把人打了一顿撵走了!”贺桂枝叹气道,提到儿子为自己出头,语气都带上了一丝自豪。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呀!都说这外甥随舅,你看这小贺跟他舅性格多像,都是嘴上不说,心里头还是记挂你哩,要不然还能动手,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