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段记忆里,父亲不知所踪,讨债的人每天都来,铁锁一次次穿过卧室坏掉的门洞,姜瑶被牢牢锁在一方安全之中。
吴慧每天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和讨债的人周旋——示弱,威胁,讨好,卖惨,耍赖……然后跌坐地上,一坐一上午。
那真是好长好长一个夏天,长到姜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结束的,长到姜瑶之后的记忆只剩下画画。
寄宿,画画,上学,中考;寄宿,画画,上学,高考……
姜洪后来回来了,但姜瑶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她忘记了没有姜洪的大部分记忆,能回忆起的日子姜洪都在——开小吃店,每周接她回家,陪她参加比赛,买房,送她读大学……
但是她就是不记得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不知道他去了哪儿。
她没法回答小姜瑶的问题。
场景无数次重复着,姜瑶心中空荡荡一片,对一切都麻木了。
如果她想不起来,会一直困在这里吗?没有尽头的,一直困在这里。
“姜瑶。”
遥远的空中,似乎有飘渺庄严的声音在叫她。姜瑶垂着眼,耳朵里只有小姜瑶的哭声。
“姜瑶。”
那声音不厌其烦地唤着,深沉,肃重,典雅,似在指引迷途的归人。姜瑶垂着眼,什么都没听见。
辽远无际的黑暗里,神高大的身躯泛着微光,他深邃的眼睛凝视着红色的云朵,白色的光包裹着云,那云看似柔软无比,白色的光却难以入侵分毫。
“姜瑶。”
姜瑶浑浑噩噩,抬起头来若有所感——谁在叫她吗?
外间吵杂的声音,小姜瑶的哭声,清晰扎进她耳里,姜瑶那一瞬间的感觉仿佛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