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欺雪像下了重大决心,快步上前来,伸指在文玉书胸前三处穴道上点下去。文玉书顿感身如万蚁啃噬,痛呼一声倒在床上,双臂捂着胸口,将身体抱成一团。
莫欺雪吓的非轻,慌道:“怎么了?错了吗?我只想救你。”最后两句已经带着哭音。
文玉书痛的死去活来,真像是皮肉被一点点剥离开骨头,但意志偏偏清醒,听她眼泪汪汪,强忍剧痛回道:“我知道········谢谢你········啊····你先出去吧。”
莫欺雪紧咬银牙摇头道:“这样,你会·······会疼死的。玉书哥哥,你再忍忍,我······我再试试。”伸出玉指,咬咬牙往胸口紫宫穴点去。
外面一个阴测测的声音传来:“想让他变成残废,你就只管试吧。”
莫欺雪听出是莫天尺的声音,“扑通”跪倒颤声道:“雪人不敢了,求义父救他。”
一声破空响,一物体击在文玉书胸腹间中脘穴上,文玉书疼痛立消。一粒小石子还在地上跳动,仿佛在嘲笑二人狼狈,文玉书与莫欺雪相对苦笑。
接下来几日,文玉书躺在车里昏昏沉沉,进入半昏迷状态,莫天尺点穴手法太过阴毒。先是麻醉你的神经,消耗体力,自身功力不断消弱,而他的功力乘虚而入,渗透到奇经八脉,不断蚕食自己的功力,长此下去,就会被他完全控制,变成他的傀儡。
文玉书最初惊骇之余,奋力调动自身功力与之对抗,怎奈,穴道被制,功力被封,倾尽全身之力,能调起也不足一成。自己反倒更加疲累,更虚弱,那股阴冷之力排山倒海的攻占他的身体。
莫欺雪看他简直奄奄一息,再也顾不得旁人的眼光,更不会顾及莫天尺的感受,弃马乘车,寸步不离的守在文玉书身边。见他一张俊颜,除了漆黑的剑眉,和长长的浓密睫毛外,都苍白的像一张白纸。他的薄唇紧抿,眉头微皱,昏迷中也应该在承受莫大的痛苦。莫欺雪痴痴的望着,脸同样白的没有半分血色。
她握住文玉书的手,他的手冰冷,然修长细腻,比姑娘家的手还柔软,虽然是练武之人,却没留下生硬的老茧。想起小时候,总是牵着这只手,传递过多少快乐,感受过从所未有过的温暖。而如今,他牵了另一个女人的手,曾以为永远也不会两手相握,那种绝望让她一度生无可恋。如今握在自己手里,却好像偷了别人的东西,心里的苦楚,岂是用言语能表达的。
这几天,看着他挣扎,看着他痛苦,心疼焦急,却不敢相辅,他固然重要,义父亦是恩同再造,救一人,负一人,取谁舍谁,她一直拿捏不定。可如今文玉书生命垂危,感情的天平到底倾斜到了这一边。将真气源源不断的输入文玉书体内。她的内功心法是莫天尺亲授,与他功力同出一辙,虽然不懂解穴之法,却足以将侵蚀他体内的真气化解一些,不但能减轻他的痛苦,还可保住他的功力。文玉书醒来后,感觉身体轻松了很多,感激的望着她,报以最真挚的一笑。顿时,她的世界里阳光普照。
行了十日有余,下了官道,转走山道。莫欺雪扶文玉书下车。骑在马上,雪白的长衫,雪白的马,加上一副病态的苍白,更凸显出儒雅、矜贵的气质。除了潘佩,众人都看的赞叹不已,这少年俊俏的让人转不动眼珠,和艳丽四射的莫欺雪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神仙眷侣。潘佩再怎么不承认也知道,文玉书那张脸足以把自己碾压成肉酱。
莫天尺始终不言,对文玉书精神的好转自然清楚是怎么回事,瞎子都看得出莫欺雪被文玉书迷得晕头转向,情牵一线,她帮他也是情理之中。虽然忤逆了自己,也不责怪,她长这么大,苦多乐少,难得她会对一个人有情绪,也由她去吧,反正文玉书也活不了几天,这几日的纵容,就算是对她的补偿好了。
又行了半个时辰,到得山脚前,道路蓦然开阔,路两旁种植了大量的花树,红艳艳的正开的灿烂。微风徐徐,落英纷纷,置身其中,如醉如痴。文玉书望着浓烈的红在莫欺雪脸上润上一层胭脂色,真是美得惊心动魄。一袭雪白纱衣,在花香弥漫的红色花雨中翩然而行,花中仙子也不过如此吧。莫欺雪见他凝望,微微一笑,晶莹的贝齿,氤氲着一层淡淡的光,文玉书一刹那竟也痴了。潘佩哪里见过她这样的浅笑嫣然,虽不是为他,也惹的流了一地鼻血。
莫欺雪把文玉书扶下马道:“我们走过去吧,难得赶上凤凰花开的正好。”她虽时刻守着文玉书,却很少说话,见她有这般雅兴,文玉书自然不忍心拒绝,浑身仍酸痛无力,所幸这段路程不是很长,况且,以后。不会有这样的机会陪她漫步。微笑点头:“好”!漫天花雨中,二人的身影成了这美景中最好的风景,身后传来一片赞叹之声。
莫欺雪亦忧亦喜,能和文玉书并肩而行,她做梦都不敢想,即使他就在身边,触手可及,感觉仍不真实。频频望向他,他每次也都报以一笑,还是那个温柔的邻家大男孩,经过那么惨烈的变故后,他依然善良。莫欺雪什么都不想,只想好好享受这段美好时光,因为路太短,没时间想过去种种。路的尽头,就是恶梦的开始,老天给自己的幸福,只有这区区的一炷香时间。
二人走得很慢,其他人也不催,信马由缰,远远的跟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