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德正睡了起来,这会儿还晕乎乎的呢,突然之间被打了几下,都有点儿愣神,反应过来了才问道,“老婆子,你打我做什么呀?”
吴氏眼泪都出来了,“你还问我打你做什么,这把年纪了,就别喝那几口黄汤了行不行,到老了也离不开,回头我就把你酒坛子都给你砸了,让你喝酒,喝了酒就要坏事,你真忘了你先前说过什么话啦?”
忘是不可能忘的,只是也记得没那么清楚了,林德正就记得他在外面发了脾气,好像又有人上门来给子俊说亲事什么的,好像对方还挺好的,具体的就不怎么记得清楚了。
“是有人上门来给子俊说亲?”
吴氏看了他一眼,“你倒是还记得,本来这事儿就不应该应下,偏偏你当着全家人的面说出那样的话来,还埋怨老三一家子到外面去做买卖是给家里丢人,你说说你到底是喝了多少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老三两口子这些年拼死拼活的,不就是为了咱们这一大家子嘛,你说这些话他心里又作何想?”
“老三媳妇儿如今还在屋里养着身子呢,刚刚你说的那些话,她必然也听到了,这会儿心里又该有多难受?我不管,你可别拿着架子,今日这事儿就是你做错了,你这会儿既然醒了酒,就该给老三道歉。”
林德镇一听这话,立马就不干了,气冲冲的说,“我是他老子,我说他两句怎么了,哪有老子给儿子道歉的,传出去也把不怕人笑话了,这村里这么多人在,你不怕丢人,我还怕呢。”
吴氏又照着他肩头来了几下,“丢人,你就知道个丢人,这辈子就爱死了你那个面子,你跟顾平勇又有什么两样?不过就是咱们家这些儿孙争气,才没有让一大家子变成那样罢了,但凡这些儿孙要是跟顾平勇家的一样,咱们家有如今这样吗?”
吴氏说这话,也就是说家里头有如今这样都是因为这些儿孙,跟他半点关系都没有,林德正的确是很古板的一个人,又爱面子,家里人处处敬重着他,他才愿意不说什么,平时也处处都听吴氏的,可这会儿吴氏说这样的话,他就有些难受了,再者,酒也还没有完全醒,立马就怒了。
“怎么,嫁给我你丢人了是不是?我是不是太窝囊了?这几十年我处处让着你,倒让你认为我窝囊了,你以为我就不能让家里人过得好了?我就不想管家里的事了?今日我还非就管定了,子俊的婚事就这么定下,就娶那知府千金,咱们这样的人家能跟知府做亲,那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你个老婆子什么都顺着他们,这些小的他们能懂个什么?老三两口子就是太惯着孩子,那两个大的一个任性不成亲,另一个任性不读书,跑出去做买卖咱们家好不容易出几个读书人,子康这些年念书花了多少银子,就这么荒废了,你让我到地下怎么见列祖列宗?”
吴氏又气又急,“子康念书这些年是花了钱,可这家里的银子到底是谁挣的你不知道吗?他不考功名又怎么了,那书不也读肚子里去了?读书就为了考功名?你这么几十岁了,这么点事情也看不明白。”
“你还有几年好活,老了老了,倒是不懂事儿了,以后日子是他们自己过的,跟咱们又有什么关系?你现在逼着他走他不喜欢的路,等你以后没了,他怪自己还是怪你?”
“还有那知府千金,这世上哪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人家堂堂知府千金,为何就非要嫁给你这穷乡僻壤的人家?这里头你要说没问题,我是肯定不信的,这样的事情咱们别沾身,要不然惹上了麻烦都不知该如何收场,你怎么就只看到眼前,不去想想这背后到底如何呢?”
林德正越听这些话越火大,如今他是说什么家里人也不听了,这些年他是让人羡慕,村里个个都说他好福气,儿孙懂事有能耐,他家老婆子也是有本事的,家里家外都操持得很好,什么事都不用他操心。
可作为一个男人,他也很憋屈啊,如今就成了个老太爷,什么事都不管,不是他不管,而是他管不了,有谁愿意听他的呀。
今日也看出来了,就连林家长孙的婚事,他这个当家人都做不得主,全然不把他的话放在眼里,他还有什么威严可言?
林德正直接掀开被子下床,几步就到了大门口,刚刚听到他们在屋里争吵,家里这些人全都到了院子里来,这会儿没人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