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内监上前替皇帝更换朝服,衣袍抖落窸窸窣窣声,眼睛却忍不住往她这处儿瞄。
只见那初承欢露的美人,坐于锦绣堆中,似比昨日更美上了几分,唇红齿白,乌发如墨,她俯下浓长的眼睫,凝望着被子。
也不知看到了什么,“啪嗒”一声,一滴清泪顺着她鼻梁落下,溅落在云锦被上。
须臾,她便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慌忙擦泪,悄悄地抬起眼,看向帝王的背影。
姜千澄在御前垂泪这一举动,无疑让殿里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尖。
空气安静好似凝固,四周无人敢动。
沈放那双绣着金线的皂靴踏在砖地上,微微一顿,调转了方向。
“哭什么?”
天子声音平静,如碎珠落玉盘,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
姜千澄鼻端钻入一丝凛冽的寒香,隽拔清逸感扑面而来。
白玉冕旒,玄衣纁裳,天子停在她前。
沈放冰凉的手指,轻轻挑起姜千澄的下巴,好整以暇地注视她片刻,问:“觉得委屈?因为伺候我?”
话是轻描淡写问出来的,可愣是殿中谁都察觉到了其中危险的意味。
姜千澄摇摇头,吸了吸鼻子,脸上扬起娇媚的笑容:“臣妾不敢,臣妾只是被殿里的香给薰迷了眼,这才不堪落泪。御前失仪,还望陛下见谅。”
她俯身欲跪,却被沈放的手牢牢攫住下巴,让她身子僵在半空,一时进退两难。
宫妃不得正视天颜,姜千澄眼神下伏,因靠他太近,他身上冷冽的味道朝她扑来,一股奇异的感觉。
漫长的沉默。
直到皇宫四角传来钟声,内监瞧一眼外头的天色,提醒道:“陛下,时辰不早了,百官已经在朝凤门外等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