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雾昭。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是在高二。宋闯依旧是北城四中尖子班里成绩睥睨全校的优等生,教室依旧在教学楼顶层,位置好,也“不近凡尘”,只是随年级变化而向东平移出一段距离。
那时候他照旧对着走廊栏杆站,学校坐落在北城高楼大厦中如一片盆地。哪怕是在教学楼顶层的高度,放眼望去也是一片钢铁城墙,在深秋中静穆庄严,楼与楼间相互反射出森冷的光。
这是一座他从小长大的、深不可测的城市,总让人有种无奈落寞又很孤独的情绪。
如果随便从学校里拉一名学生出来,评价他这个人,那么其一定会不吝赞美。因为毫不夸张地讲,宋闯无论家世还是颜值都在这所学校里数一数二。他本应成为风云人物的,但问题是他有婚约在身了,那个女生叫“白芷”。
关于其未婚妻的消息没多少,就像宋闯这个人也低调。所有人都觉得他的缄默是种超乎年龄的成熟,觉得他是个已经定了心的人,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是种死水般的孤独,没味道。
他不喜欢白芷,铁了心不会和她在一起,因为就是不想,也不想和其他什么人在一起,仅此而已。
但那天他身后经过两名女生,议论说:“听没听说新年级有个特别漂亮的小混血?”
“叫‘倪雾昭’对么?开学才几天就那么出名了,以后该不会成为什么大明星吧。”
声音伴着笑声远去,两人进入班级后就噤声。尖子班里的气氛永远压抑。
而宋闯一向对女生没兴趣,漂亮的不例外,漂亮的混血也不例外,两句话像他平时听到的闲聊一样淹没在记忆里。但他记住了那个名字,因为倪雾昭的小叔叔是江斯北。
江斯北是他要钓的鱼。
高一那年他过得不好,父亲被北城新上任的某位领导约谈了,同时应了“新官上任三把火”及“枪打出头鸟”的道理。于是他们家与政界往来中许多隐秘的便利都成了限制,前路难说。
之所以视他们家为出头鸟,是因为他们家刚击垮商界中的最大劲敌,正一骑绝尘着。这也是白芷得以和他定下婚约的原因。白芷母亲不要一分钱,只要女儿嫁进宋家,她眼光真长远。
他于是养成在走廊上出神的习惯。
家族这个所谓的污点子虚乌有。就好比别人说你偷了东西,而你无论如何翻箱倒柜都无法彻底证明自己的清白。
但他很快就有了主意,开始在某些社交活动上有意无意地透露出自己低调是别有用心,引人想入非非,猜他是在为家里那份见不得光的收入而刻意隐藏。谣言于是愈演愈烈,江斯北这条鱼终于要咬钩了。
他清楚江斯北筹谋这一切筹谋了有多久。似乎受白芷母亲启发,他甚至不惜从日本带回来一个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