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莫醒来后发现自己被从拘束服中解放,即便四肢仍是无力,他的姿态也比之前轻松了不少。
“在最开始,我是想杀了沃格尔博士的。”对着面无表情的巴基,泽莫聊起了心路历程。
他无视了巴基变得凶恶的眼神,继续:“人就是人,试图超越自身、获取不属于人类的力量必将引发膨胀的野心,无论是超级士兵还是超级英雄……都不该存在于世。能创造超级士兵的沃格尔博士当然也不能活着,在我获取了九头蛇当年的资料并猜测她还可能活着时,我这样下定决心。”
“但是一次任务中,我遭遇的离奇事件让我改变了想法。不,不只是离奇,那是诡谲到让身经百战的士兵都感到毛骨悚然的异象。十一年前有个潜入俄罗斯的间谍任务,我带着四个士兵去到西伯利亚渺无人烟的地方,去勘察一处表面废弃实则曾经、甚至现在仍然进行反人类实验的前苏联军事基地。没想到的是,我们费尽手段进入基地后没有看到一个活物,锁闭的地下建筑里满是形容诡异的尸体。”
泽莫顿了顿,向来从容的脸上第一次出现迷茫的情绪,仿佛噩梦初醒的惊魂未定、又像是找不到合适的措辞突然失语。片刻后,他和巴基对视,语带恍惚:“他们身上没有致命伤口,脸上却是一致的惊惧、扭曲神情——他们是被活活吓死的。种种线索表明那些人应该死了数十年,但尸体却丝毫没有腐败也没有任何异味,只是无形地散发出可怖的信号。我和我的士兵们见过无数死人,直面炸弹下的残缺躯体我们都能面不改色,但他们中却有三个在目睹地下光景时呕吐和精神失常。光是身处那里,就有一种极端的恐惧侵袭我们。命令那三个士兵回到地上后,我和剩下的一人强行压下不适,在基地探索试图拷贝走可能有用的资料。”
“我们也的确了解到了他们是谁、又曾抱着什么目的进行过什么实验——他们是渗透了前苏联的九头蛇,在通过人体试验改良不稳定的超级士兵血清。对,就是沃格尔曾经研发的那种,九头蛇没能力分析血清的构成,就选择给战俘注射来大范围测试,再通过运气好到扛过血清副作用的半成品实验体来确立研究方向。”
“如果我们直接带着资料离开,就不会遭遇之后的噩梦。”泽莫倚在椅背上,头微微仰起,目光飘向了船仓顶,“在最初的恐惧过后,得到可靠情报的我过于自负,居然还敢带着手下往深处走。在走过实验区域和监狱之后,我们到了被帷幕死死盖住的尽头,布料下依稀可见一个巨大收容舱的形状。在考虑再三后我们认为左右不过是一具尸体,就揭开了黑色的帷幕,然后我们见到了一个人——一个有着人类形态的美丽女性。白发白肤的她双眼紧闭、神情宁静,像是童话中等待被唤醒的睡美人。”
“但她突然起了变化。我们只是多停留了一瞬、多看了一眼,她就……变成了难以言喻的怪物。或者说,她在我们眼中倒映出来的形象扭曲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在察觉到异样时我本能地将帷幕拉好,却已经迟了。斯温森当场失控,我试图带他一起离开,但他爆发出力量挣脱了我,嚎叫着扑到收容舱上胡言乱语起来。”
“他是和我出生入死的战士,我不想放弃他。直到我看到了他的表情——和外面尸体如出一辙的扭曲神情,我才终于明白他已经不能被拯救,迫不得已独自离开了。”
“早早回到地上的三个士兵在休养后似乎恢复如常,他们甚至还会用这次遭遇取笑对方是胆小鬼,但我们默契地对索科维亚军方隐瞒了在西伯利亚的见闻,对资料以外的东西闭口不谈。”
“……你说这些是想表达什么?”听完泽莫的一则经历,巴基冷淡地问。
心知巴基绝不像表面上那么冷静,泽莫没有被打击到,也不再卖关子:“那个收容舱里的人,如果她还能被称之为人的话,叫做厄娜蒙妮·沃格尔。是奥莉安德·沃格尔的亲妹妹,是一个极具天赋的沃格尔。”
巴基:“……然后呢?”
“然后我燃起了不该有的好奇心,将那看做自寻死路也无妨。我花了三个月的时间追踪、调查、探访已经不复存在的沃格尔。沿着美茵河畔,我在法兰克福找到了沃格尔家族的遗址,甚至去他们的家族墓地献了束花。”泽莫微笑,“最重要的是我在那里发现了很有趣的东西,一块立在地下陵墓的巨大石碑,上面刻满了沃格尔的名字。还有……他们的家族传说和存在的意义。”
“——詹姆斯,你觉得那位女士是什么?”
巴基漠然地扫他一眼,冷静地说:“走上过歧途的科学家。”
“她是,但她不止于此。”泽莫的笑脸在巴基看来无比刺眼,“你相信早在人类诞生之前有过更加先进、强悍万倍的文明吗?我不愿意把他们视作神明,即便他们掌握的力量在现代人类看来与神无异。沃格尔曾接触并选择供奉高等文明,得到了类神生物的青睐——沃格尔自愿成为了[祂]的容器,身体里从此流淌起非人的血脉。即便千百年后血脉被无限稀释,那可怖血脉中蕴含的力量也不会有丝毫削弱——”
泽莫的话语戛然而止,巴基则警觉地起身。他们都听到了某种信号声——那是美国军方的暗号。巴基知道不稀奇,他好歹是二战老兵,九头蛇好歹把神盾局渗透穿了。而泽莫作为前索科维亚谍报部门的上校,对美军了解也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