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庭〉
记得那天晚餐过後,我走到客厅休息,爸爸留在厨房收拾。没过多久,厨房里头不再传出洗碗的声音。稍後爸爸大喊我的名字:「夏季实!」
「冰箱後面的碗不是我弄破的,是猫」当我走进厨房找他时,心里是这样想的。还好爸爸不是为了这件事叫我,不过看着他的笑脸,我知道接下来就是我的表情表演秀了,与往年相同,我演一位满脸皱纹的惊吓老头子!
好险,环境虽然一直在变,镜子却从没在厨房内出现过;不然面对镜子里的自己,我应该会难以接受这个自然演化吧。啊!离题了,回到刚刚情景:厨房里的yAn光笑脸vs老人皱纹。
没想到这种情况已经遭遇这麽多次了,我竟然还没学会麻痹在爸爸这时开口说的话,他说:「你快点上楼去整理行李,半小时後到楼下等,我们今天搬家。」
当我下楼後,一辆载满家俱的大货车正要开走。这是一场不可思议的魔术秀,短短不到半小时的时间,房子里头已经空荡荡了,包括我房间的家俱!
这是我觉得最诡异的地方了,明明我整理好行李下楼前,那些家俱都还整齐的在房间里摆着,为何这时已经绑牢在货车上准备离开?我跑去问爸爸,他这麽告诉我:「因为你是只乌gUi,这已经超越你涉猎的领域了,快、快回去你的大海吧。」
第一次听到时,年幼的我还得意洋洋的扮起乌gUi假装在海水里悠游;後来想想,那是爸爸讥笑我动作慢得像只乌gUi。接下来几次搬家,爸爸回答内容里的那只乌gUi变成蜗牛,然後是树懒,前几年还有蚯蚓和翻车鱼的名称出现。
唉——我真讨厌他每次都对我乱取绰号。
我可没有每次遇到搬家时都提起家俱上货车的问题,至少这方面我已经腻了,不想再跟爸爸认识那些缓慢的动物。或许是因为这样吧?五个月前,爸爸突然更改方式,他跑到我面前蹲下,拿出那张用力过度的认真表情对我解释:「亲Ai的,我来跟你说,为什麽你房间的家俱会b你先上车,呼──」爸爸深吐一口气後才继续说:「因为它们太过Ai你了,不忍心让你这位身T瘦小的小主人承受着它们自己抛不去的沈重负担。这些家俱真是让我佩服!让我感动啊!我非常感激它们忠心耿耿的善待我可Ai的孩子。来,亲一个吧。」
真是太恐怖了!下次搬家时,我决定躲开爸爸。我的计画是趁他还在自己房间整理时,先拿车钥匙偷偷发动车子,躲在里头舒服的吹冷气。只是计画失败,爸爸b我先上车等我,他还按鸣喇叭催促在房子里头找车钥匙的我,然後大喊:「夏时针,你可以看齐你两旁的分针与秒针吗,拜托你快点好吗!」这个笑话我听不懂,所以笑不出来。
出发到新家的车子发动了,我看着车窗外的旧家直到车子转弯後才坐好不再观看;接着我们会途经以前搬家时都会行驶过的道路与街道,然後才到达新家。每次看到新家我都会惊讶的说:「哇──!爸,你怎麽找的,这麽厉害,新房子跟旧家好像,而且……连我们旁边邻居的房子也长得一样,顶多只有屋顶上的砖瓦还有墙壁的颜sE不同罢了。」这时Ai泼冷水的爸爸都会假装没听见的把行李从後车厢拿进新房子内。搬来的家俱已经在里头欢迎我们的到来了。
厨房,又是厨房,永远是,不管是新家还是旧家,打开房子进来的地方就是跟我那些同学朋友的家格局不一样。房子大门开在厨房,旁边才是客厅,其余的房间,包括厕所浴室都必须通过一条行走将近八分钟的超长走廊才能到达。也是这条长廊的存在,让我相信新家跟旧家是不同的两间房子;因为历来搬进去的房子,里头长廊所围建起的形状长得都不一样,有圆有方有三角,还出现过八卦与弯月的造形。爸爸真是AiSi有长廊的房子。
这次新家的长廊是一条倾斜向上直达二楼的椭圆形走廊,所以没有楼梯。爸爸很满意房子的设计,还亲自取名「蛇廊」,订做一面匾额放在两端入口上方。以往搬进去的新家,虽然每条长廊造型都不同,可是外头一定会有一潭深水池,时常晨起午后起浓雾。
我恨这座深水池,因为爸爸喜欢在池水起雾时,打开廊道两边的落地窗,让雾气蔓延进来,然後拉着我玩起捉迷藏。
爸爸玩起游戏很认真,张牙舞爪的,真把自己当鬼。後来我上学後,经常为此迟到,尤其是有一次玩得最过份,竟然摆出怨恨的表情,狠狠踢我下水!我掉入水池中,双脚碰不到底,呼x1困难,呛进的水怎麽吐也吐不出去,我挣扎直到眼前黑暗一片。
当我醒来时,全身冒汗,热的要Si!原来我躺在庭院里绑起的吊床上,晒着大太yAn。我侧头见到爸爸在Y凉的走廊地板上呼呼大睡,全身上下裹着的烂泥巴已乾。
发现我醒了,爸爸走近我,m0着我身上的衣服说:「晾乾了。」有那麽一刻,我不认为他是我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