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不知道,甄飞宇听到炮响时已经掌心发汗了。
那炮声就像是在他耳边打了个响雷。
他很清楚自己这一局的兵力配属,是典型的步营配置。每队两支鸟铳,属于次级训练科目,只要兵士会用就算合格。至于火炮这种大东西,只有五门虎蹲炮,放在局直属卫兵队。
而且这五门虎蹲炮都是身长二尺、三十六斤重的小虎蹲炮。此炮由熟铁制成,每次用火药七八两,可发射五钱重的铅弹一百枚,为了防止子小口大,散出无力的弊端,还要用重三十两的大铅子或大石块慢慢筑入炮口……这样可以适量射程,但也绝对打不到闯贼的营寨——否则哪里还需要等到现在发炮。
佘安今日要进行总攻的安排十分机密,但中高层军官之间还是瞒不过的。光是粮食调运,军法官安排,各种准备物资的前期准备,都不可能密不透风。而且严格来说东宫侍卫营的军官都是一个老师教出来的,大家对于各种动作都心中有数。
虽然闯贼不至于就此打过来,但肯定要进行防御调动,提高警惕。佘安苦心安排的奇袭战,极可能就随着这一声炮响而彻底葬送了。
如果不是虎蹲,那就只有中军火器局的弗朗机了。
甄飞宇心头一松。
火器局是太子殿下的心头肉,之前甚至还有传言说要将火器局升成火器营,全营都用火器。指挥使萧陌照理说应该更清楚火器的重要性,但仍旧将其分成了三部,扼守重要关卡。其中为了接应佘安,也分了一门弗朗机过来,名义上是归甄飞宇统辖。实际上却有些若即若离。
那个队长屁大点事都要向自家百总传报候命,根本不将甄飞宇放在眼里,早就让甄百总心中不爽了。如今见他们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不自觉中竟然有些快意。
不过这层快意很快就消退了。
因为眼前的麻烦已经烧到了眉毛。
刘宗敏留下的一千中权亲卫连同辅兵、民夫总数也在三五千上下。如今的闯贼早不是当年见着官军要躲要逃的流寇了,现在他们自己也有军功激励和军法约束,听到炮响。第一反应自然是敌袭,各部将领急匆匆寻找自己的义子、部下,着实乱了一阵。
在斩下几颗人头之后,这股骚乱总算是被压制下去了,并没有造成更大的营啸。领兵的威武将军很不理解为什么官兵放了炮却没有进攻,不过他也没有这份好奇心去求证,只是让人列阵以待,准备以逸待劳,无论官军从哪里进攻都讨不了好处。反正他得到的命令是坚守营寨。牵制阻碍汝阳官军南下支援汝州,好让刘宗敏有足够的时间抓到汝州城里的“大鱼”。
——不过若是等会开战起来,有这么一门大炮放在身侧实在太危险了!
威武将军想了想了,扬起手中大长鞭:“派人去探探他们虚实,最好是把他们的炮搞掉!”
谁都不希望前面在对阵,侧翼有火炮轰击。而且按照明军一贯的尿性,火炮虽然厉害,但是打炮的兵见了敌人就要逃。所以只要冲过去就是一桩大功劳。而且现在不同当初,那时候营中什么都缺。弄到了大炮也只能融了铸造兵器。如今营中也有自己的炮手和大炮,当初打襄阳就用了不少。
作为襄阳之战的亲历者,这位威武将军绝不希望留下这个后患。他虽然说得模糊,手下人却与他十分熟悉,不一时便整出三百亲兵,其中还有百来骑马兵。都是甲仗齐全。另外还有五、六百辅兵,各个手拿大棒,看上去浩浩荡荡杀气腾腾,那阵势比之官兵丝毫不遑多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