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脖子一昂。
“妾还想问殿下把妾当什么?既然当谋臣,就该信妾的判断,这几年,但凡涉及圣人与内宫,妾哪一桩算错了?”
李玙不愿与她冲突,别开脸淡淡应了声。
“明日大郎回来,孤与他商量看看。”
“郡王按例只有一正妃一孺人,替沈氏请封的帖子妾已写好了,尚未盖印,请殿下问准大郎,孺人的位份确定是给沈氏吗?”
李玙听到印字笑起来。
他那双桃花眼,笑起来灿如艳阳,不笑时才凸显出冰峰尖锐的棱角,隔了这么多年,还是能一眼洞穿她心事,容不得她转圜打岔。
“原来那日你动孤的印,是为了沈氏。”
杜若慌张的抖了下唇。
她本就站在灯下,明晃晃的想遮掩也不成,李玙看出来。
“怎么?不止为沈氏,还做了别的?”
杜若嘴硬道,“殿下亲口说的,拿去调兵杀人都成,妾是做了几件事,不过都是无用功,没有下文。”
李玙听了不开腔,朝墙边站班的小内侍瞥了眼。
那人是果儿新收的徒弟,叫做章台,身条子细细弱弱,像根立起来的筷子,跟长生、合谷几个带武艺的比,一指头就能撂倒,听闻肚子里有些墨水,却自甘下贱做了内侍。
不过李玙爱屋及乌,信重他,出来进去带在身边。
章台款款走到杜若跟前,堂皇得像戏子上台先打圆场,两手一抬,掐着腔调向杜若比划。
“良娣不知道台阁官员办差的惯例。譬如礼部侍郎接了太子府的书信,未免费力跑腿,过后太子不承情,定要另写一封短笺,好比朝廷行文的体例,把要办的事项一二三四罗列清楚,但是上头没有抬头,底下亦没有落款,这样即便落在有心人手里,亦是没头没尾。这短笺由侍郎的心腹送到太子本人手上,倘若确有其事,太子便在上圈个勾,添两三个字——那字便是太子独一无二的标识,然后送回去。但若有人冒令,太子收了短笺不吭声,便水过无痕。这个花样自武周延宕至今,乃是圣人做临淄王时发明的。”
杜若傻了眼,脸上羞得红一阵白一阵,懊恼这就是家里几代没有实权官员的尴尬,对官场风行的台底文章一无所知,只能想当然耳。换做英芙或子衿,断断不会以为单凭印和字迹,就能冒认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