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钰的生辰在腊月底,生辰一过,便是春风化雪,万物复苏的新年。这天一大早,朱府就挂上了象征着喜庆的红灯笼,门上重新刷了红漆,府中一片喜气,都在为朱钰的生辰宴准备着。

    从早上开始,就有络绎不绝的礼物送进来,礼单念得福满嘴巴都发麻,前来道贺的人几乎都要把朱府的门槛踩断,原本宽敞的朱府这时也显得拥挤起来,后厨把提前备好的茶点果盘一波一波的送上来,让早到的客人们能在开席前垫垫肚子,朱府的仆人们也忙得不可开交,腿都跑细了。

    朱钰穿着一身新做的夹袄,领子上缝了一圈水光油亮的狐狸毛,即贵气又暖和。头发沾了发油细细梳过,用一顶金镶玉的发冠高高竖起,显得整个人十分精神,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朱钰的表情不够喜气,他僵着一张脸,有些木然的站在大门口,和前来祝贺的客人们形成了鲜明对比。

    今年还和往年有些不一样,往年的客人大多是冲着朱府的势力和财力来的,没多少人会真正关心朱钰这个人,但今年朱钰凭一己之力挽救朱府,倒也是让他出了名,今天到场的宾客有很多人都想一睹这“改邪归正”的纨绔公子,到底现在是个什么模样,所以前来向朱钰搭话的人就没断过,朱钰开始还有点笑脸,后来就整个人都木了,成了一个站在那里的桩子。

    今天的天和上一世的一样,阴沉沉的,朱钰还记得那天,他喝了不少酒,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宾客刚送走就支撑不住,便早早的回房休息了,直到被热浪席卷他才惊醒,这才发现府中已变成了一片火海。

    今天绝对不会和那天一样的,朱钰心道。上一世是自己疏忽大意,把阿默放任不管,这才酿成了大祸,但这一世,阿默就掌控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根本就不可能出去引山贼过来。

    况且今日他又安排了几个家丁把守在关押阿默的房间门口,窗户都给钉死了,阿默就算是想送信,也根本没有渠道。

    “恭贺朱少爷生辰,今日少爷真是好气色啊,”一个穿着阔气的中年男子笑着对朱钰说道,“朱老爷子早就盼着朱少爷能够撑起家业,看前段时间朱少爷的表现,看样子朱老爷子的夙愿已偿,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啊,这沧黎城的商界,以后还是朱家独大啊。”

    “您客气了,大家都只是做点生意混口饭吃,我只是一个小辈,以后要请教您的地方还有很多,还望您能多多帮助我。”朱钰礼貌的行了礼,开口说道。

    “朱少爷看来是真的长大了,这为人处世倒是长进了不少,”那中年男子又细细看了看朱钰,点点头说道,“倒是有点像祝家的二儿子了。”

    朱钰这段日子几乎是没有人在他面前提起过祝文林,朱老爷不让他与祝家来往,身边的下人自然也不会去触霉头,朱钰也因为阿默的事情焦头烂额,一时间倒是短暂的把见祝文林的念头压了下去,但没想到今日竟会有人在他面前提起祝文林,这让朱钰的心里顿时变得五味杂陈,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才好。

    “要是今年祝家不做那缺德事,恐怕朱少爷您的生辰宴祝府还会是座上宾,可惜呀,一步走错,害人害己啊。也是朱老爷子念旧情,没去追究他们祝府的责任,不然啊,祝家全家获罪可是板上钉钉的事……”

    “您能闭嘴了吗?”朱钰听不下去了,直接打断了那中年男子,刚才伪装的礼貌模样此刻分崩离析,“您有证据吗?我们从来没说过上次的事是祝府做的,您这么一大把年纪了,难道不懂背后说人是非常下作的行为吗?”

    “你……”那男子没想到朱钰说话会这么不客气,这门口处还有不少前来道贺的客人,朱钰的声音不小,很多人都听到了,实在是让他十分没有面子,他只得恨恨的瞪了朱钰一眼,然后便匆忙进了大厅,落荒而逃了。

    朱钰已经比以前要收敛很多了,要是换做以前,他说的话要比现在更不客气。但是就算是现在的朱钰,此刻也不想在这门口听那些阿谀奉承,于是朱钰跺了跺已经站得麻木的脚,转身走进了门内。

    朱钰避开人群,一路走到了关着阿默的小屋,开口向门口守卫的家丁问道,“今天如何?”

    “少爷您吩咐的事,我们自然不敢怠慢,您放心,连只蚊子都不能从屋子里飞出来!任他插翅也难飞!”那家丁以为朱钰是在问他们的看守情况,赶紧展示出他们的尽职尽责来。

    “我不是问这个。”朱钰皱了皱眉,下巴扬了扬,指向屋内,“他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