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不速之客的出现,打破了紧张的气氛。剧烈的打斗有了片刻休憩。柳如烟和罗林冷冷凝视着对方,依然在山风中对峙着。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生死较量,容不得半点疏忽,任何细微的差错,都将是致命的。
待那两个人消失在丛林中,柳如烟心头悬着的石头才算落了地,他本以为这两人会助罗林一臂之力,不想,他们也是各怀心事,表面上和颜悦色,内心不知打什么主意?
罗香雪被中年妇人抱到床上,为她捻好被褥,她的眼睛闭合着,因激动而涨红的脸上布满泪痕,头上有汗水湿了发丝,几缕头发散乱贴在脸上。她面容平静,仿佛睡着了似的。
中年妇人坐在床前静静陪着她,她满眼怜惜地看着这个二十年前自己从玉米地里抱回的孩子,虽不是自己亲生,但因自己本不能生养,便对这个孩子视如己出,以聊慰此生的遗憾。
见女儿方才勇敢挡在她爹身前,想起女儿小时候成长的点点滴滴,她嘴角浮起一抹温柔的微笑,见她满面泪痕,心中又顿感酸楚不忍,急忙起身去后厨端起一盆清水来,浸湿毛巾为她轻轻擦拭。过了好一阵,她突然发觉外面没了动静,便来到窗前,轻推开窗扉朝院子里窥探,而院子里哪还有半点人影,柳如烟和罗林踪迹全无,早不知去了哪里?
她有些诧异,睁大眼睛朝四下里打望,山风依旧在吹,院子里的鸡鸭鹅因受惊吓全躲在院墙角落,身子正瑟瑟发抖,檐下那条大黄狗似乎也变得老实了,卷缩在草窝里打起了瞌睡,它似乎对人类的争斗仇杀无动于衷。
那中年妇人没见到两个人影,也顿时紧张起来,心里胡乱猜度。正欲要奔出门寻找两人的踪迹,床上的罗香雪嘤哼一声,已苏醒过来,她睁开眼睛猛然一惊,急忙坐起身来,见中年妇人在窗前转身过来,着急问道:“娘,你在干嘛呢?爹爹和柳大哥呢?他们怎么样了?”她急忙掀被下床,直奔到母亲身旁,因被罗林点了昏睡穴,她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刚站起身有些趔趄,中年妇人忙一把将她扶住,关切问道:“雪儿,你怎么样?你是不是不舒服啊?还是回床上躺着吧。”
罗香雪焦急问道:“我没事,爹爹和柳大哥怎么样了?他们不会已经……”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来,心中又一阵难过,悲悲戚戚的样子,甚是惹人怜。
桂英微微摇一摇头,安慰道:“傻孩子,你就放心吧,他们不会有事的,不过这会儿已没见了他们的人,兴许去别的地方了。你好好歇着,我出去看看。”那妇人说着面上现过一抹难色,转身就要出门。
香雪急忙轻呼道:“娘,我随你去!万一他们有个什么好歹来……”她着急地快步过来,携着母亲急匆匆来到院子里,两人左右张望,竹林里山风呼呼作响,四周渺无人迹。
香雪焦急地喃喃道:“唉,他们不会出事了吧?都怪我,我不该带柳大哥来这里的。柳大哥曾救过我,而他的仇人为什么偏偏是爹呢?为什么会这样?老天啊,你为什么要这样安排?”她一时手足无措,抬头茫然望向天空,深蓝的天幕上浮着几朵白云。
中年妇人一把将她拥在怀里,喃喃道:“孩子,别怪,这都是命!这都是命啊!”母女俩相拥在一起,低声抽泣。
罗香雪止住哭泣,擦一擦脸上泪痕,忽然坚定地说道:“如果柳大哥真杀死了爹爹,我再也不能面对他,爹爹自己也承认是杀人凶手,不管是什么原因,这件事情已经发生了,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若真是那样,我不能恨他,但同样也不能见他了。”说着,牵着母亲的手关切地道:“娘,虽然您不是我亲娘,但您收留了我,将我养大,这份恩情比天高海深,女儿绝不会忘记娘的养育之恩!娘,您多保重!女儿给您磕头了。”她扑通一声跪在母亲面前,深深磕了一个头。
中年妇人急忙将她扶起,怜惜地看着她,轻声说道:“雪儿,你是娘一手带大的,娘疼你爱你,不愿看你受委屈,不论你做什么,娘都不会怪你,不论你去到哪里,你都是娘的女儿!”她说着,轻轻瞌上眼帘,一缕清泪夺眶而出。
罗香雪深情地凝望着母亲,失声呼道:“娘,女儿不孝,以后女儿再也不离开娘,女儿要陪在娘的身边,一辈子伺候娘!”
中年妇人破涕为笑,咬着嘴唇道:“傻孩子,娘总有一天是要老去的,你不必日日守着娘,你应该有自己的生活!雪儿,娘只希望你过得安稳快乐,你会恨你爹爹么?”
罗香雪凄然一笑,幽幽道:“事已至此,恨与不恨又能怎么样呢?他们之间的仇恨恐怕是再也无法化解了。他们都是我最亲近的人,我该怎么办呢?”她撒开母亲的手,倚在围栏上,痴痴望着竹林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