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国多雨,今夜又无月光。
钟离述的腹痛也就更上一层,发作起来连人都认不得。相因被他惊醒,掉落一旁的暖水袋已经凉透了。钟离述抓住她的肩膀,用力捏住,相因抿紧嘴唇,就是不让自己出声。
他痛,她就陪他熬着。
每次这样,相因拿他的钱花也就更加心安理得,就算是抱个暖炉睡觉,也得付些租金吧。
要说赚钱,除了自己的月例银子省下来,和当掉赏下来的东西,相因脑子活络,不禁又动起以前的心思来。
她的玩骰子的技术出神入化,还从来没有敌手。
她拿了骰盅去找门口的卫兵。
如今,卫兵看见她是又喜又怕,喜的是每次公主都会给他们带好吃的,比如这次,带了荷叶糯米鸡,人手一个,鸡肉香混合着荷叶的清香,让人吃完都忍不住想将荷叶舔个干净。可这怕的是,回回公主总有些稀奇古怪的点子让他们去做,虽说他们也想做,但回头被头儿责罚可就得不偿失了。
于是,那个时常帮她买菜的小卫兵先开口道:“公主殿下,奴才们实在是不敢啊。”
相因不见外地盘腿往门口台阶上一坐,大大咧咧将骰子一撒,道:“有什么不敢的,我早已打听好了,你们头儿进宫去了,得过了晚膳时间才回来,你看如今日头还早,怕什么?”
“这……”
相因极会体察别人细微的面部变化,见卫兵们开始犹豫却又未下定决心,显然是需要再猛推一把,于是又道:“唉……我知你们不想在这种破地方当差,我又何尝愿意待在这里,每日只能看见这四方一小角的悠悠天空,闷都闷出病来。你们就当行行好,帮我个忙,陪我玩会儿。大爷们,如何?”
相因双手抱拳,十足的痞气。
卫兵们听公主都这样说了,哪里还敢推辞,能陪公主耍乐,是几世修来的福气。他们从前在宫里当差惯了,心思活络,通过这几天,便已瞧出若是能得太子妃青眼,说不定还能调离这地方,省得守着一个活死人。就好比现在,卫兵们抢着去买菜,就为了能去闹市放松放松。
那年轻小兵先举手了,道:“公主不嫌弃,咱就先来摇摇。”他撸胳膊卷袖子,仿佛要打架,然后扎了个马步,两手攥紧了那骰盅。
陈相因已经练出可以隔盅听音的神技,一看对方乱摇一通,就知他不行,果然,打开之后,六个骰子散落在盅底,一共二十点。
“嗐……”他那群兄弟们捅捅这个,碰碰那个,一片风凉话。
相因得意笑笑,一派志在必得。她单手收了骰盅,状若随意地晃了晃,一开,六个骰子叠成一柱,一个个拿下来,竟是六、五、四、三、二、一——一共二十一点,堪堪多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