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长善精神一振,想到这段时间以来奔波不停的成果,眼底的阴霾一扫而空,“这件事你尽可放心,原商会里已经有一半的人跟我签了契书,并达成协议,会推举我为下一任瓷行商会会首。”

    “既然如此,那我就预祝薛大东家马到功成了。”徐茂文以茶代酒,敬了敬,垂眸时眼底掠过几许含义不明的哂笑,下一刻再抬眼,目光平静无波,依旧是那副慵懒闲适的模样,闲话家常似提及另一件事,“不是说魏云熙还打算转手京郊的两处茶园吗,怎的没一起拿下来?”

    薛家虽然不经手茶叶生意,但魏云熙急着脱手,很容易拿到个不错的价钱,前提是,薛长善的手别太黑,别把价钱压得过低。然而,薛长善和“善”唯一扯得上关系的,恐怕就是他的名字里有个善字,除此之外半点不沾边。徐茂文暗忖,茶园没拿下来,一准儿是薛老贪压价太狠,把魏云熙给惹毛了。

    薛长善完全猜不到徐茂文的腹诽,听他突然提及茶园,也不做多想,直言道:“原本是带着那两处茶园的,但正式议价那天,她突然改变了主意,说是茶园暂时不卖了。”

    “不是因为价钱太低?”徐茂文啜茶的动作顿了顿,仿佛来了兴致。

    薛长善摇头,现在想来也觉得挺不解的,“还没开始议价呢,她就先把茶园给摘了出去。”

    搭在膝上的手指习惯性轻轻点着,徐茂文沉吟片刻,释然一笑,道:“罢了,小姑娘的心思总是多变的。”

    “就是,我那个侄女,被他爹惯得骄纵任性,经常是想一出是一出,她说的话不能太当真。”魏长海附和道。

    魏云熙骄纵任性?

    屋里另外两人显然不敢苟同,但谁也没出声异议,敷衍地笑了笑搪塞过去。

    从四合楼出来,徐茂文没有立即回府,而是让车夫绕道东城。

    “东家,魏侯府突然改变主意不卖茶园,真是巧合?”冯瞻问道。他在徐家担任大账房多年,看着徐茂文被老东家一手栽培起来,更是在徐家兄弟争权时坚定地站在了徐茂文这一边。

    徐茂文半倚着车厢壁,盘弄着手里的两枚核桃,若有所思地开口道:“冯叔,你发现没有,魏云熙转兑了那么多间铺面,甚至连窑场都动了,却没有动一间茶行、一处茶园、一个茶厂......”

    冯瞻顺着他的角度想,还真是如此,但转而想到魏云熙以低价转兑给薛家那么多产业的举动,又觉得可能是把她想得太复杂了,“或许她只是对茶有特殊的感情,毕竟魏侯当初起家,靠的就是茶和瓷。如今她保不住薄胎瓷,心里总会觉得愧对她爹,在茶事上自然而然多了几分补赎之心。”

    “不,你还是不太了解魏云熙。”徐茂文明显不认同他的想法,“薄胎红釉瓷对魏侯府意味着什么?区区一个过继子嗣的问题,能逼得了她如此让步,甘愿双手奉上配方?”

    “您的意思是......是她主动把配方给魏长海他们的?这不可能啊......”冯瞻凝眉苦思,忽的心弦一紧,脱口道:“莫非,她给魏长海的配方是假的!”

    徐茂文想也不想就摇头,道:“不,她不会在配方上做手脚。薄胎红釉瓷的烧制工艺本就十分复杂,瓷土和釉料本身也不便宜,没有靠得住的大师傅,单是反复尝试烧制就能在钱财上拖垮魏家老宅。退一步讲,就算魏长海真的烧制出了成品,将耗费折价进瓷器的本钱,定价绝对要比顺昌窑场出品的高,届时无论是价钱,还是数量,魏云熙都能把他们牢牢压住。”

    不是为了解决过继子嗣的危机,却又主动给了真的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