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身上的气质很特殊,明明笑容、言谈、举止,都再正常不过,甚至有些象牙塔中开朗的年轻大学生的意味,可他偶尔的一个停顿,一个重音,又好像含着无尽深意,听起来阴森森的,就比如现在,他明明说的是“好久不见”,听起来却像是“你怎么还能活得那么好呢?”
如花发誓,这是他跟在师挽棠身边以来,见到沈晏最错愕、最茫然、最冷漠、最有杀意……最复杂的神情。
情绪裹杂得太多了,反而成了面无表情,沈晏垂眸盯着自己脚下的一亩三分地,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那人也不靠近,就这样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缓慢地用眼神刮过沈晏身上的每一寸,他的眼神像他这个人一样复杂,含着眷恋、欢喜、怨怼……和一些更深的东西。
如花扭着脑袋,一会儿看看他,一会儿看看沈晏,兽类对杀气和危险十分敏感,这两人身上情绪复杂极了,除了杀气和危险,掺杂了太多其他的东西,没看两下,它的绿豆小眼便绕成了蚊香圈。
它恹恹地落回沈晏肩头。
“沈晏,”率先开口的,却是那人,他看了半天,难得露出一个柔软而毫无杂质的笑容,沉沉的,像是被漫长的岁月洗礼过,带着苦涩的意味,“我终于见到你了。”
我可一点都不想见到你,沈晏心道。
他如此想着,却面不改色,口中唤道:“齐朗,你怎么在这?”
“我猜你应该不是很想见到我。”齐朗没答他的话,而是自顾自地说了一句,旋即他眼睛一弯,雪白的牙齿整整齐齐一排,衬着他有些苍白的颈部肌肤,像生了病的邻家男孩,有些单纯的孩子气,“可是沈晏,我想念你许久了,你不抱抱我吗?小时候我不高兴,你都会抱着哄我、给我买糖吃的。”
沈晏道:“你长大了,而且,你从很早以前就不喜欢吃糖了。”
齐朗在雪白的月光下微微一笑,“是我不喜欢吃了么?明明是你把糖给别人了啊?反派的滋味如何?他那样的体质,应该能随你折腾的吧?有没有试过s/m?他是不是兴奋地放荡直叫?真叫人嫉妒啊……”
“齐朗。”沈晏面容平和,语调清淡,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样的状态,反而表示他比正常情绪起伏的时候更加生气,“闭嘴。”
简简单单的两声,平平淡淡地落下,齐朗显然是熟悉他的人之一,笑意更深了,“好吧,看来你很在意他,我不说了。不过多年未见,我真的好想你,所以我为你准备了一件别出心裁的见面礼。”
他袖袍一挥,一抹巴掌大的华光自掌心升起,渐渐翻滚成一座碧绿的莲台,沈晏见那莲台,面色微沉。
“净心莲华,我猜,你不远万里从昆仑奔赴豊州,找的就是这个吧?”齐朗明朗地笑了下,邀功似的,“有了它,师挽棠那每月一次的劫难便能缓解,哥,我替你找到了,你高不高兴?”
按理说沈晏应该高兴,但他眼前这般情况,他实在高兴不起来。
齐朗显然对他的一举一动都了然于心,如果他来得够早,甚至能监控到他穿书至今的所有行为,这人是个疯子,尤其在自己的事情上,有着病态般的占有欲,沈晏一想到之前的一言一行都暴露在另一个人的视线中,就觉得浑身不自在。